第16节(1 / 2)

苏梦枕的手里已经没有刀,但他仍旧挡在白衣男子的身前,看我的眼神也越发冷淡,我觉得有点难过,我以前从来不会为了陌生人难过,可他怎么就这么像我爹?

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妥协道:“好吧,我不动他。”

我问苏梦枕,“苏梦枕,你住在哪儿?我以后要去哪里找你?”

苏梦枕没有开口,我身后的狄飞惊说话了,他的语气里仍然带着一丝笑意,说道:“苏公子是金风细雨楼之主,自然住在天泉山。”

我记住了地址,然后准备走,我又不放心地看了看苏梦枕,他腿上的毒气实在太深,可他不要我的帮助,我只能等他回家之后找机会偷偷给他治。

我临走之前又问了问一直在回答我问题的狄飞惊,“你的颈骨断了好几年了,再有两三年就完全不能治了,还有眼睛,二十年内不废功,一定会瞎,你怎么练得全是毁坏身体的武功?你要不要治?”

那边的王少侠吃惊道:“你不治颈骨,是因为武功?等等!狄飞惊居然会武?”

狄飞惊仍旧是笑了笑,然后拒绝了我的好意。

我只能理解他一半,对江湖人来说武功当然重要,但这种要付出健康作为代价的邪异武功,基本上都是当时练了很厉害,熬过身体巅峰期的十几二十年就不行了,等到那个时候,再后悔都来不及。

但他已然拒绝了我,除非他自己后悔,我也不会再多言。

我离开了下着雨的长街。

关七走得很快,他身上有我的掌力留下的气息印记,我仍能循着印记找到他,但我并没有去找他。

我想去找狄飞惊说的巨侠方歌吟的义子方应看,问问他义父的下落。

汴京城的区域划分很严格,想找神通侯府一点都不困难,我甚至不需要问路,就能知道大致的方位。

然后我发现关七的逃离路线似乎和我是一致的。

然后我在神通府看到了被囚禁住的关七,好几个人哄着他骗着他,叫他七圣主,喂他喝了一碗药,让他戴上了镣铐,又把人关在特制的重铁笼子里。

原来关七受神通侯府的控制。

我对他的境况很是唏嘘,毕竟也是一个宗师级的高手了,只是因为走火入魔,就被人哄骗着做了打手,平时的待遇还这么差。

我摸到小侯爷的房间里。

他放出关七差点被人埋伏杀死,自己倒是睡得很早。

我借着夜色看清了这人的面目,出乎意料的是,这个方小侯爷很年轻,甚至有些少年人的感觉,修眉凤眼,高鼻菱唇,俊中带俏,容貌如画。

平心而论,长得非常好看。

但我毫无怜惜之情,我只喜欢剑眉星目的男人。

我把他从被褥里拎起来。

小侯爷猛然惊醒,睁开了眼睛,他的眼里毫无睡意,但又分明带着水汽,显然是个十分警惕的人。

我的手按在他的后脖颈上,提醒他,“别叫,你是方应看吧?我只是想问你点事。”

方应看嘴角扯了一下,苦笑道:“姑娘入侯府如进自家后院,想来那些废物叫来也没用,有什么问题,姑娘就问吧。”

我有些惊讶这人的识时务,点了点头,问道:“你可知道你义父的行踪?放心,我不是要对他不利,只是想向他请教几招。”

方应看顿了顿,问道:“义父义母常年在外,我实在不知他们近来又去了哪里。”

他言语之间带着些落寞的意思,话已说完,却好似还带着未竟之语,我立刻想起狄飞惊说过的话,这个方应看,他是个义子,并不是亲儿子,虽然继承了义父的爵位,但显然他义父并不看重这些。

我按着他脖颈的手松开,方应看顿时长出一口气,他声音低弱道:“姑娘……”

我已经准备走了,毕竟狄飞惊说隔壁诸葛神侯也是个比关七还要厉害的高手,但方应看叫我,我就回了一下头。

迎面一阵细如春雨的弩针。

我第一次夜袭别人,自己遇袭,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倒是很快地移开一步避开弩针,这时脚下又有机关被触动,方应看手里连按下床头几个机关枢纽,用一种很快的速度朝着窗口飞掠过去。

箭如雨,毒烟弥漫,刀光自床下飞出。

这一定是个做了很多亏心事的人。

要是换成别人,这满屋子的机关还要招架一段时间,足够十个方应看跑路,但我不光刀枪不入,还百毒不侵,我一脚踹烂离我最近的机关,在方应看翻出窗户的同时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子,拎着他离开房间。

然后从他身上搜出了一大把暗器。

我叹为观止,问道:“睡觉不咯得慌吗?自己起夜不怕触动机关吗?你犯什么事了心虚成这样?”

我没从方应看的身上感受到一丝血气,除了他的武功也在先天高手一档之外,他看上去太正常太友善了,是以连我都放松了警惕,没想到还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是我失策了,像他这样身份的人,显然杀人并不用自己动手,没有血气不代表人也善良。

方应看没有回答我的话,只定定地盯着外间一地昏死过去的护卫看。

我揪着他晃了晃,“本来你对我动手,我应该杀了你,但是念在是我先不请而来,今天的事就算了,倘若以后我听说你作恶,一定拧掉你的头。”

我把方应看放下,忽然瞥见我的裙角沾上了一层黄黄的毒烟凝固成的污垢。

不光裙角,整件衣裳都蒙上了那层污垢。

我愣住了。

我的裙裳,是包夫人给做的,她是那么一个热心可爱的小老太太,嘴碎心软还很好骗,信佛,总是拿着包大人的俸禄去布施,说这样来世会有福报,我起初烦她,后来不烦了。

她喜欢给亲近的人做衣裳,还爱绣花,绣得很漂亮,她故去之后我一直很珍惜她给我做的衣裳,这一件是我最喜欢的,因为穿破了,我自己试图缝补,但缝得不是很好,后来展昭拆了线,又重新替我缝了一遍,缝得像是新的一样。

我穿着它破碎虚空,用一身罡气保护它不被虚空撕碎,只为了留一个念想。

我愣愣地伸手抠了抠污垢,不光没抠下来,还把被毒烟腐蚀变硬的裙角抠出一个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