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路子不敢说话。
谢柔道:“因为我想知道我的东西去了哪里,本宫入宫多年,以前也不是没见过这类勾当,可自从本宫当上皇后,开始整治后宫,这条运送赃物的路就被切断了,眼看着死灰复燃,本宫心里着实不是滋味。”
小路子吓得脸都白了,连连叩首道:“奴才不敢,奴才也是被人撺掇,才起了大不敬的心思,娘娘饶命。”
雀儿一挑眉道:“那你就是认了?”
小路子满脸是汗,磕的额头都青了,道:“娘娘饶命,求娘娘开恩,奴才什么都说。”
“是商婕妤的奴婢心荷找到了奴才,说她有门路可以运出宫去,也是她对奴才说,拿一些无关紧要的旧物,娘娘不会怪罪的。”
没两句就引出一位后妃侍婢,众人微怔了一刻,雀儿率先反应过来,指着他鼻子骂道:“不会怪罪?我看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吧,没准想的是,娘娘失了宠,根本没心思管事,这才胆大包天为所欲为!”
小路子的心态似已崩塌,只想立刻将事情甩出去:“真的是心荷,奴才将包裹埋在花园里,心荷取了就送出宫去,奴才只拿一小部分钱财,其余的都归心荷。”
雀儿还待再骂,被谢柔拦了下来。
“空口无凭,商婕妤进宫不久,本宫也不能贸然让她戴上一顶管束不严的帽子,你既口口声声说是心荷指使,就要拿出证据。”
小路子一怔。
“怎么接头是你的事,本宫只要心荷。”谢柔道。
小路子懂了,神情反复变幻,然后咬着牙道:“娘……娘娘,奴才……”必须把这件事扔出去脱罪,一个宫女罢了,至于连累商婕妤就顾不得了,这般想着,他应了下来。
抱着诱饵,小路子来到预定的地方将东西安置好,卓远则直接藏在了树上,如轻巧的猫,凝神屏息的隐在树叶之中。
傍晚时分,月亮尚未攀上梢头,一个圆脸宫女出现在视线范围,她左顾右盼小心翼翼的靠近藏赃物的地方,将一小包东西拎出来,正要起身,一个身影从天而降,剑鞘按在她的肩头,将她往下一压,小宫女脸色霎时惨白。
“心荷姑娘,咱们坤元宫走一趟?”卓远淡淡言道。
那圆脸宫女果然是商婕妤宫里的心荷,她听到“坤元宫”三个字已然僵住,惊恐的咬着唇瓣,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卓远一路押往谢柔宫中。
谢柔正在殿里等着她,看两人进来,便对云姑道:“唤商婕妤来。”
心荷抖成了一团,听到自家主子的名号慌作一团,立刻抢上道:“娘娘,不管主子的事,都是奴婢自作主张,都是奴婢的错。”
谢柔捧着一盏茶撇去浮沫,没说话。
商婕妤携着冷风快步而来,脸色亦是苍白至极,进了屋子,眼睛飘过心荷的身影,慌张的望了谢柔一眼。
谢柔撂下茶杯笑了笑,温和的道:“这个时辰还劳烦妹妹前来,是本宫的不是,只是眼下出了些事情与妹妹宫里的人有关,本宫不好擅作主张,便叫你来一同听一听。”
她指着身边的椅子道:“妹妹坐。”
谢柔用词柔和,笑意挂在嘴角,仿若是招呼她来喝茶的,可商婕妤心里有数哪敢坐下,她把手缩进袖子里攥紧,勉强挤出一丝笑来道:“嫔妾站着就好。”
谢柔注意到了她的不安,也不为难她,笑了笑,目光转向心荷,问道:“最近心荷时常出入御花园,妹妹可知道她是去做什么?”
商婕妤嘴唇抖了抖,心荷红了眼,爬到她脚边道:“皇后娘娘,是奴婢胆大包天,支使小路子做了不干净的事,奴婢触犯了宫规理应受罚,只求娘娘莫怪罪主子,主子她什么都不知道。”
谢柔不动声色的睨了商婕妤一眼,目光微晃道:“倒是个忠仆,按你这么说,商婕妤确实是一概不知,一切因你而起。”
心荷垂眼点了点头。
“偷盗本宫私库,私相授受,偷运宫中物品出宫倒卖,你初入宫廷恐怕对宫规还不熟悉,云姑你和她讲讲。”
心荷一抖,便听云姑道:“姑娘记好了,这其中一件单拎出来都是要杖责八十的,三罪并罚,宫里怕是没有姑娘容身之地了。”
主仆两个说话是一样的委婉,可但凡脑子清楚的人都听得出来,皇后这是不打算放过心荷,决定下狠手了。心荷呆了一下,眼泪随即落了下来,但她不敢哭出声,只哽咽着叩首。
云姑见她认罪,也不多再问什么,对门外侍候的人道:“拉出去。”
如此干净利落、不留余地的处理方式,不说心荷呆住了,就连商婕妤也愣在了原地不知所措,她曾听闻皇后性情温柔,为人聪颖,却不闻她手段如何毒辣,此番乍一见,刹那推翻所有认知,心脏都要从胸口蹦出来了,她慌了神,半跪在心荷旁边,伸手拉住她。
“皇后娘娘,念在心荷初犯,求你开恩,嫔妾与她从小一起长大,虽为主仆实则有手足之情,此次是嫔妾管教不严,皇后娘娘若要处罚心荷,就连嫔妾也一道惩处了罢。”
谢柔根本没有看两人的神情,她看得是商婕妤的右手,自打商婕妤踏进门来,她一直把手收进袖子里藏着,直到拉住心荷的瞬间才伸出来,那只手包着白布,像是受了伤。
她脑海里将私库丢失物品的清单过了一遍,想了一个来回,在一个名字上停了下来,再联想眼前所见,似乎确定了什么事情。
她故作诧异的“咦”了一声道:“妹妹的手受了伤,切不可用力。来人,扶商婕妤起身。”
商婕妤惊了惊,赶快把手重新收进袖子,唇瓣最后一点血色也不见了。
心荷被拖到了门口,商婕妤嘶喊了一声,也跟着扑到了门口。
场面一时有些失控,还有一些凄凉,只是在场的人都在宫里呆久了,心肠都不大软,没人会为做错事的人求情。
眼看着商婕妤和心荷哭成一团,依然拉人的拉人,半点不放水,谢柔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就在商婕妤重新回过头求她的时候,她终是开了口,却道:“既然舍不得,为何不说实话?”
众人皆是一怔。
“娘娘……”商婕妤瘫软在地。
“把她手上的布解开。”
雀儿得令,利索的抓住她的手,将布拿了下来,细致的看了看,复命道:“娘娘,商婕妤手心有道伤口。”
商婕妤咬紧牙关,努力辩解道:“娘娘,嫔妾削了个果子,无意中被划伤,因觉得不雅观才不外露,难道这也有错吗?”
谢柔笑道:“商婕妤,你若低头好好看过伤口就不敢这么说了。这道印子很深,边上还有轻微锯齿的痕迹,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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