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九福点了点头,又说道:“焦大人既然来了,不如随本官一起走走,本官初来乍到,倒是对琼州陌生的很,有焦大人带路可算是如虎添翼啊。”
焦巴一时间有些摸不准赵九福到底是什么想法,赵九福也不再上车,坚持跟焦巴一路走回去,一边走甚至还伸手拉着他说话,看起来十分亲密的样子。
赵九福看着十分好说话,焦巴的心中却咯噔了一下,他原本只是想在这位有魏昌平支持的知府面前卖个好,谁知道这位赵大人这么一搞,倒是闹得全城都知道他们俩关系不错了。
再一想那位心眼还没有芝麻大的同知闽文,焦巴只觉得头痛欲裂,恐怕今日之后,他就算有心两面讨好,闽文也只会觉得他已经投靠了新来的大人。
赵九福初来乍到,竟然就敢明目张胆的拉拢他,可见是丝毫不怕当地的势力,焦巴抬头看了看他们身后的五十个将士,暗道自己若是有指挥使的支持的话,可能也不会怕了闽文。
一路到了琼州衙门,焦巴才开口说道:“大人,衙门后头就是知府的宅邸,只是前任知府病逝之后一直封存着,这些年来年久失修,虽说已经派人整理过了,恐怕还是有些……”
赵九福倒是毫不在意的说道:“无视,如今我来了,自然能慢慢收拾过来,焦大人今日也辛苦了,随后本官安顿下来,再邀请诸位同僚喝酒。”
眼看着赵九福带着一队人马走进府衙之后的宅邸,焦巴忍不住吐了一口唾骂,暗骂道:“这个新来的赵大人果然不是好惹的,我倒是想看看闽文对上这位赵大人谁输谁赢。”
随后他又说道:“左右我得帮着能赢的人,焦家可不做赔本生意。”
第196章 摸底
焦巴原本觉得,这位看起来老奸巨猾的赵大人遇到那位野心勃勃的闽大人,不是打得头破血流也得闹得天翻地覆才是,谁知道几日过去,这琼州府反倒是变得安静下来。
闽文竟然老老实实的过来拜见了赵九福,不说他心里头是不是憋着坏主意,至少明面上倒是客客气气的,当然,这其中一定有还养在后院的那些将士的功劳。
是的,把人送到了琼州府之后,魏昌平派出来的五十名将士不但没有立刻回去,反倒是就在衙门住了下来,赵九福热情无比的招呼他们,每一次宴客都会让他们上座。
这般一来,琼州府大大小小的官员便彻底知道,这位赵大人绝对不是软柿子,他们想要捏一下就得先看看那些将士们的刀枪答不答应。
而赵九福也是奇怪,他来到琼州府做的第一件事不是接过自己的政务,而是让闽文继续负责,反倒是挑了焦巴跟他一起,将所有琼州府衙门的人员做了一个摸底调查。
这四个字是赵九福说的,焦巴一开始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等他问完了第一个衙役的身份背景亲朋好友之后,焦巴倒是明白过来了,感情就是打听人家的身家背景呗。
赵九福也不觉得麻烦,上至官员,下到小吏,他一天天的一个个的盘问过去,还拿着一本小本子记下来,偶尔还会交叉盘问,若是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就会上面画一个叉叉。
焦巴觉得自己看透了这位大人的意思,这是先摸一摸那些官吏到底是谁的人,到底实诚不实诚,到时候来一个秋后算账?
大约是被前几日那些将士们吓到了,那些官吏看起来都是服服帖帖的,但嘴巴里头是真话假话就很难说了,不过看起来赵大人似乎也不是很在意真假。
等所有的官吏记录完毕,焦巴带着几分不解问道:“赵大人,您花费这些功夫是为何,若是想要知道何人可用的话,您直接问我不就得了?”
赵九福笑着看了他一眼,忽然问了一句:“既然如此的话,不如焦大人做一个中间人,帮我引见一下琼州卢家的当家人?”
焦巴听见这话心中咯噔一下,抬头看向赵九福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要知道卢家跟闽家一样,都是琼州的大家族,不过相比起闽家有闽文在朝廷,卢家那边倒是低调的很,这一年年的下来倒是落到了下风,人人都说卢家已经大不如前了。
赵九福也不解释,继续问道:“焦大人意下如何,莫不是连这点小事都不愿意帮本官的忙?若你不乐意的话,本官只能想想其他的法子了。”
焦巴很快回过神来,连忙解释道:“下官怎么会不乐意,只是卢家的当家人卢老爷子年事已高,这些年都不太见外面的人,也不知道……”
赵九福却只是胸有成竹的说了一句:“你放心,他会来见本官的。”
焦巴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信心,但也只能讷讷应了下来,当天他就亲自往卢家走了一趟,接待他的果然只是卢老爷子的大儿子,等他把话一传,这位大少爷果然有些犹豫。
焦巴原以为赵九福是要失望了,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他刚到衙门就听闻卢老爷子亲自上门拜访了这位赵知府。
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焦巴不知道,但唯一知道的是赵大人亲自将卢家老爷子送了出来,两人相谈甚欢,一副故交旧识的样子。
赵九福笑着送走了卢老爷子,回到屋中喝了一口清茶,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方才卢老爷子亲自上门拜访,自然不只是给他这个新任知府的面子,一进门,这位人老成精的老爷子就开口说道:“草民见过知府大人,大人远道而来,草民该早早过来拜访才是。”
赵九福看了看白发苍苍的老爷子,倒是没有为难他的意思,扶着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才笑着开口问道:“卢老爷子见怪了,本官听闻琼州当地,卢家和闽家就能撑起半边天来,闽家那边本官是见识过了,不知道卢家这边是个什么情况,这才冒昧让焦大人过去叨扰。”
卢老爷子只是说道:“那都是外边的虚传,卢家在琼州扎根多年,倒是有一二家财,只是哪里比得上闽家大门大户的,两者不能相提并论。”
赵九福点了点头,说道:“这话说得实在,若真的如此倒是也好,毕竟本官听闻琼州当地私盐泛滥,便想问问良民出生的卢家可否知晓。”
卢老爷子显然没想到赵九福直截了当的责问,他忍不住额头冒出冷汗来,要知道大周对于私盐控制的十分严格,一旦查实的话可是死罪。
他心中叫苦不迭,心中懊悔不该听了闽家人的话,这些年看琼州知府不顶事就暗暗作为,只得硬着头皮说道:“这倒是从未听说。”
赵九福见他不到黄河心不死,挑眉说道:“哦,是吗,既然卢老爷子不知道的话,恐怕也不能帮本官破案了,哎,只可惜朝廷很快就要严查此事,还借用了琼州营的将士,此次牵扯其中的人可不好脱身,当然,他们若是有人在朝为官早早得到消息的话,就不一样了。”
卢老爷子心中又是咯噔一下,不断猜测赵九福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一想到跟随他过来的官兵他就有些相信朝廷要彻查的意思,毕竟这些年来私盐确实是有些动静太大。
再一想闽文可是朝廷命官,若论消息灵通的话,他们卢家肯定是不如闽家的,卢老爷子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赵九福却笑着继续说道:“其实今日我找老爷子过来,还有一件事要与你商量,听闻老爷子的大孙子已经是举人了,虽说还未中进士,不知老爷子有没有意思让他先入朝为官,锻炼锻炼?”
卢老爷子的手又是微微一抖,若是现在他还不明白赵九福是抛出鱼饵等他吞下,让卢家人帮着一起对付那位闽家人,那他就是白活了。
但对于卢老爷子来说,威逼利诱还不够,卢家与闽家是有利益关系在的,他若是帮着这位新任知府对付闽家人,到时候手不定偷鸡不着蚀把米。
赵九福自然也不指望他能一下子答应下来,继续说道:“卢老爷子,其实本官也不想彻查私盐一案,只是此事有苦主上告,又有朝廷试压,琼州本地总归得有一个人为此负责。”
他伸手按住老爷子的肩头,低声说了一句:“这个人,不是姓闽,就得姓卢。”
赵九福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来:“作何选择,卢老爷子想必心中有数。”
卢老爷子的选择自然很明显,一边是注定要沉没的船,一边是赵九福的威逼利诱,而且甚至还有赵九福拿出来的,画着朝廷上上下下官吏指纹的“陈词”,他只能选活路。
等送走了卢老爷子,青竹却皱眉低声问道:“大人,我们哪来的认证物证?”
赵九福却只是淡淡说道:“很快卢家就会送过来了。”
青竹还是心中担心,问道:“大人,这般做会不会太冒险了,万一卢家没有送过来的话,咱们这样做岂不是打草惊蛇?”
赵九福只是笑了一下,问了一句话:“你知道我们最大的优势在哪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