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子说的是,其实昨儿就该来,只是家里实在脱不开身。今儿有了空,想来跟我叔说明我做生意的事儿。”说着把手里的篮子递过去,她脸上带着熟稔的笑说道,“家里没什么稀罕物件,就几个白面馒头也是早上我自个蒸的。”
这还真不算是什么厚重的礼物,充其量就是意思意思。可占便宜的事儿,谁不喜欢啊。这么想着,里正媳妇就露出了个笑,假意推辞了几下就接了篮子。
话还没说了几句呢,里正就从屋里出来了。瞧见崔玉,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把手里的烟袋锅子往腰上一别,就招呼着人自个搬个凳子坐下。
毕竟对方是个没出嫁的闺女,而自家媳妇也不在正屋,瞧着模样,自家婆娘也没把人招呼进屋喝口水的意思。他这个大老爷们,自然也不好贸然把闺女往屋里迎。
“叔,我今儿来是跟您说一下,前几天我也是得了机缘在山上挖到了野药材,如今算是跟长春堂搭上了买卖。您是咱们村最有威望的人,以前也常照顾着我们姐弟三,我寻思着该跟您说一声。”说着,她就笑道又掏出一株新鲜的柴胡草,“这就是镇上药铺也收的柴胡,我寻思左右是个添进项的事儿,就来跟您说一声,看看谁家要挖可以跟我学着认一下。长春堂收刚挖的柴胡顶了天是两文钱一两,而我也有炮制的手艺,就想着干脆在药铺之前收一次。”
接下来的话不用说明,陈有福就猜了个八/九。不过崔玉这闺女倒是个会做人的,一开口就送了全村老少一个人情。至于人家靠手艺从中挣个辛苦钱,那也是本事,任谁也不能说道什么。
陈有福媳妇一听有钱赚,自然缓了脸色,赶紧开口询问。知道崔玉藏了手艺,她心里就有些不舒坦了。当下就开口问了她藏了什么法子,那脸皮厚的让陈有福脸色都有些难看了。
“败家娘们胡咧咧什么,你一开口就要断人的财路,怎的难不成也想把老二打铁的手艺教给大伙不成?”
不得不说,陈有福当里正几十年,能得了村里百姓的认可也是有几分能耐的。虽说算不上铁面无私,可大面上总会公正的。他心里也清楚,这种事儿容易被人诟病,要是任由自家败家娘们说道下去,传出去了大伙还不定怎么看他呢。
靠手艺吃饭的,村里可是大有人在。东边豆腐坊的两口子,村里的陈木匠,还有自家老二这个在铁铺子里吃饭的人。
一听这话,陈有福媳妇也不敢再言语了。这年头能在铁铺里干的哪个不眼热?打铁跟卖盐,虽说吃的不是官家饭,可也是官家特许的。若是没有门路,还真不好进去呢。
崔玉也不计较这个,依旧笑眯眯的跟里正打着含糊。反正她要做的做到了,外人也别想挑理儿。
“行了,这事儿我知道了,少不得村里的老少们都沾你的光。”陈有福挥了挥手,见着自家媳妇板凳旁的篮子时,俩眼一瞪道,“你家里也不容易,以后别拿物件来了。等会让你婶子给你拿俩萝卜,菜贱也不值钱,好歹腌一下能凑合着就饭吃。”
就在这个时候,外头可就吵嚷开了。说是三妮被人拐跑了,李氏惊吓的昏死过去。
客气话也别说了,崔玉更是顾不上拿什么东西,扭身就跑出去问怎么回事儿。原来虎子带了三妮在门口玩,李氏在院里给人看药材。也就是虎子回家端水的功夫,花婶子就去了,没说两句话扭着身子走了。
当时李氏真跟人扯闲话,也没注意瞧,可就是这么一个大意的空档,三妮就被抱走了。如今已经过了一阵子了,也不知道花婶子往哪里跑了。
里正一听这话,当下就让在猪圈上玩的孙子去喊村里的老少爷们,大伙儿赶紧去追。刚刚到陈木匠家,屁股还没坐热乎的赵二石听见有人嘭嘭嘭的砸门,就跟着陈木匠出去了。听说是崔三妮被拐了,当时就提了一根扁担跟着追出去。
跟村里那些觉得崔玉不识好歹挡了妹子前程的人想法不同,他心里越发觉得这女子虽然是个泼的,但心肠是好的。宁愿自个受点罪,也不愿意把妹子送人。
所以他前些日子专门跟卫所的兄弟打听了县里那家人的事儿,刚得了信儿说是那人家是要给傻儿子寻个童养媳,怎么可能是要当闺女待呢?这事儿容不得耽搁,所以刚吃了早起饭,他就急急忙忙的来了。
原本他亲事一直拖着的原因,可不就是怕自家年迈的奶奶跟侄子侄女过不好么?若是崔玉娘,应当不会欺负老幼吧。
今儿他来,除了来看自家师傅,也想着帮着那个小姑娘备些过冬的柴禾。再有就是想着给她换一副结实的篱笆,最起码不必开个门就能晃荡好几下。顺带着说道几句花婆子的事儿,让她防着些。
却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崔玉最怕的是花婶子使了黑心,想要把自家妹子卖给人牙子。突然又想到上次她说的那个县城的人家,当下心里有了计较。先谢过了里正,就转身往陈二狗家跑去。村里跟她相熟,离得又近还有牛车的也就陈二狗家了,只希望他这会儿在家呢。
陈婶子刚得了今日挖草药的五文铜板,正乐呵呢就瞧见崔玉过来。一听是三妮被人拐了,二话不说赶紧叫了在屋里补觉的陈二狗出来套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