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源被她的举动弄了个大红脸,十分羞涩的也想下来,却被苏正洵拦住了。顾源抬头看去,便见那风神如玉的青年以拳抵唇,轻咳了两声,含笑道:“咱们走吧。”
两人目光一碰,顾源面上更烧得厉害,羞得直接缩进车内,车帘立刻被放了下来,心中却是甜甜的。
宋琬鼓着双腮,不满的哼了一声:“十娘,你又是最后一个到的。”
酒楼内极为暖和,苏颜解了外面的大氅,才坐了下来。她一面打量室内的布置,一面问道:“这里怎么没有雅间?”
临江仙酒楼并不很高,只有两层,楼内面积却不小。一楼中央有舞台,舞台周围设座,二楼却都是用屏风相隔。苏颜细看屏风,并不似寻常酒楼,用的是类似于四美图、十二花卉图之类的屏风,而全都由白绢制成,每个隔间内都设有笔墨,一些屏风上忆题有诗画。细细看去,其中不凡大夏的有名的风流才子和书画大家。
苏颜纤指一点,笑道:“这个屏风到有些意思,与吴郡会英楼的白壁颇为相同。”吴郡的会英楼,三层楼壁皆白色,楼中设有笔墨,以供文人才子兴致所来,提诗留词之用。不过,你字画提是提了,到底能不能留下,却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段娇闻言颔首,“听我长兄说,临江仙此举,确是学自会英楼。”
宋琬也跟着说:“题过字画的屏风,能留在临江仙的二楼也很不容易的。具我所知,年轻一辈中,只有三个人的诗词留了下来。”她可爱的歪头看向苏颜,“十娘猜猜,都是谁的留下来了。”
苏颜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才慢条斯理的说:“陆霁,我哥哥,还有吴王。”
“咦,你怎么知道?”宋琬瞪大了眼睛。
苏颜一指自己正前方的这面,“我哥哥的字,我自然是最熟悉不过了。”再点点也自己哥哥旁边的,“这是十一表哥陆霁的,他的字我也常见。至于吴王么,他的字我只见过一次,虽不熟悉,看着到也眼熟,再加上这诗的用词用典,与他素来的风格很是相符,所以我便大胆的猜上一猜,没想到还真对了。”
宋琬闻言回头,正好看到陆霁那首传遍上都的小令。她懊恼的说:“刚刚我怎么没看到,这屏风居然放在了这里。”
小姑娘三个这边闲聊,却不想隔壁有耳。苏容正与六皇子吴王坐在一起,同坐的还有王箐、阳安公主与三皇子周王。
刚刚苏颜的话被几人听个正着,吴王正举杯的手不禁一顿,接着微微而笑,似乎心情很好。苏容见了,心中略酸。她刚想开口,便听隔壁宋琬清脆的声音响起,“十娘,阿段,咱们下楼去玩吧。”
小姑娘们今天就是来逛芙蓉园的,闻言自然是点头同意,段娇还多加了一句:“临江仙每日午时之后,都会有各种歌舞、百戏演出,咱们下楼的时候跟掌柜的打声招呼,别让人坐了这里,中午的时候,咱们再回来看。”
宋琬道:“正好中午就在这里用饭好了,临江仙的酒菜一定和十娘的口味。”
“对,这里的大厨,都是从吴郡请来的。”
“你们好像对这里很熟悉的样子?”苏颜的声音带了些疑惑。
宋琬笑眯眯的一指段娇,“你问她!”
段娇笑道:“这酒楼是我大嫂的奶兄开的。”
她这么一说,大家都知道这临江仙实际上是谁家的。
阳安公主听着几个小姑娘脚步声远去,才轻笑道:“七娘,怎么没约十娘一起出来。”她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兄长,再扫过面带微笑的吴王,“似乎很少见七娘与十娘在一起,到是有琬琬在的地方,大多都会遇到十娘。”
苏容淡淡而笑,“十妹与安和郡君关系极好,常在一处玩也寻常。”
“那七娘呢?我最近常见七娘与六郎在一处,你们还真是有缘呢。”阳安公主掩唇而笑,一双妙目在苏容和六皇子之间转悠。
吴王唇角轻扬,露出一抹笑意,“确实挺巧的。”
阳安公主打趣道:“这说明你们有缘么。”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特意留神自己的兄长,果然周王的神色更冷漠了些。阳安公主心中微叹,她真不是有心打击自己哥哥,苏容身为靖国公府世子的嫡女,父皇根本不可能把她赐给哥哥做侧妃的。既然事情不可能,还是让自己哥哥早点死心的好。
苏容垂下眼睑,掩中眸中的复杂情绪。昨日应淑妃之邀进宫时,居然在宫中遇到了王书筠,看她的方向,正是德妃所居的宫殿。想到一入冬,就再度病倒的周王妃,她大约知道,王书筠应该会进周王府了。呵呵,不知道她这位心气极高的表姐,会怎么帮周王争皇位呢?
苏容这边想到王书筠,苏颜那边就遇到了她。她刚刚被一个骑在马上的骄傲姑娘抽了一鞭子,若不是身边丫鬟护得及时,那一鞭子正好就抽在她娇艳如花的小脸上。
王书筠脸色苍白,眼中有着后怕,刚刚差点就被人毁容了。
“住手!”苏颜见那姑娘抽一鞭还不解气,居然扬手还想再打第二鞭,而且又是直接冲着王书筠的脸去的,直是太过份了。要知道一个姑娘的容貌几乎关系到她一生的幸福,这女人如此恶毒,上来就要毁人家的容。
苏颜的护卫冲过去,把王书筠主婢几人围在了中间,隐隐与打人的姑娘相对峙。
“你是谁!也敢管我的闲事!”那娇蛮的女子十分不满,却见苏颜衣饰打扮绝非寻常人家的小姐,再加上身边的侍卫居然比自己的有过之而不及,便知她出身不俗,因而有些话就没有骂出口。
苏颜根本就没管她,转身询问王书筠,“表姐,你可有伤到?”
王书筠惊魂初定,她用力摇了摇头,好半天才开口:“我没事,到是侍琴伤得不清。”她心疼的看着自己的丫鬟,因为是伸手去挡鞭子,袖子都裂了口,露出里面的棉絮,手背被鞭子扫到,正往下滴着血。到是脸上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大约是因为手疼,眼中含着泪珠,却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侍琴,你怎么样,疼么?”王书筠全然没了往日的冷艳高贵,捧着侍琴的手,眼泪汪汪的问。
侍琴咬着下唇,忍下泪水,颤声道:“二娘别担心,奴没事。”
苏颜可没功夫看她们主仆情深,直接指了一个人,“带她去医馆。”又疑惑的问王书筠:“表姐,你的侍卫呢?”身为国公府的小姐,就算她是庶出,出门时,也不可能一个护卫没有吧。
“呃……”王书筠不知如何回答,她今天算是偷跑出来的,想来寻一位神医。却不想,居然会遇这么个女疯子,随意拿鞭子抽人。
苏颜看她这欲言又止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她真是服了这个表姐,比她七姐还能折腾,一个名门贵女,连个侍卫都不带就出门,她不怕出点什么事,让她做不成周王的侧妃么!
“喂,我问你呢,你到底是谁!”骑在马上的娇蛮姑娘再也忍不住了,提着马鞭,摧马就往苏颜这边闯。
靖国公府的侍卫都是精中选精,特别是跟着苏颜这些。一见有人可能危险到自家小娘子,便毫不客气的刀剑出鞘,把人拦了下来,冷酷的喝道:“止步,再往前,别怪某不客气了。”
被拦住的那姑娘见到拦大面前明晃晃的刀剑,气红了脸,用马鞭一指苏颜和王书筠,“把她们两个给我拿下!”
本来等在一边的宋琬和段娇两个面面相觑,这姑娘是谁,好嚣张啊。敢在上都城里如此嚣张的妹子,她们都认得啊,眼前这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宋琬突然想起一个人来,她碰碰段娇,压低声音问道:“这个不会就是魏家最近回来的那位吧。”上都魏家,也算是老牌的勋贵世家,如今宫中还有一个太妃在,曾经在当今生母去世后,抚育过他几年,永平帝继位后,对魏太妃和魏家都很优待。
魏家行武出身,家中子弟大多从军,西北边防向来是魏家的地盘。宋琬说的刚回来的魏家小娘子,其父就是西北军的将军,近日才调回左武卫任将军的。
段娇也想起来了,这位魏家八娘子才回上都没多久,除了进宫见过魏太妃之后,还没怎么露过面。她打量了一下,那姑娘身边的侍卫,默默点头,“应该是。”
宋琬扬声问道:“你可是魏八娘?”
“是我。”那姑娘转头看向宋琬两人,抬了抬下巴,傲慢的问:“你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