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道,“谢谢婆婆……”
徐仪却玩笑道,“我也想买一只,婆婆收我的钱的吗?您若不收,我就给家里十七个弟弟妹妹每人讨一只。”
他说的俏皮,老妪被他话给逗笑,道,“收!五钱一只,少一个子儿也不卖给你!”
徐仪便对如意努了努嘴,如意忙撸下十五枚铜板来,笑道,“婆婆,我还要三个。”
老妪便笑着挑了三只草蝈蝈儿给她。如意做完了买卖,心满意足。却也没忘分出一枚来递给老妪,笑道,“这一只送给婆婆玩。”
待离开那老妪的货担了,如意便仰头笑着问徐仪,“表哥家有十七个弟弟妹妹?”
徐仪笑道,“你焉知没有?徐家家大业大,各房各支都算上,莫说十七个,二十七个也数的出来。”
他们相处日久,这却是头一次互相取笑玩闹。待话说完,才觉出忘形,脸上各都有些红,忙错开目光。
片刻后却还是各自失笑出声。
作者有话要说: 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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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明天后天合起来大概会更新大约一万五千字……
有种会被抽成人干的预感……
☆、第二十章
如意将剩下的钱还给徐仪。徐仪问道,“不想再买旁的东西了吗?”
如意捧着她的草蝈蝈儿,心满意足道,“已经买过了,应当就是这么一回事吧。”片刻后又道,“胡饼五钱一枚、蒸饼两钱一枚……一天有十五钱,当就够在外头生活的了吧。”
徐仪道,“学宫前卖的东西比旁处贵些,十五钱确实尽够寻常百姓过一日了。不过富贵人家的生活又不同,饮食上日费万钱的比比皆是。十五钱大约还不够他们看一眼的。”
如意吃了一惊,道“老婆婆在学宫前买一整日草编,也未必能赚到一百钱。那些光饮食上开销就如此巨大的人家,究竟有什么生财的办法,竟能维持这么奢靡的生活啊?”
徐仪笑道,“这便说来话长了……”顿了顿,又道,“日后我再慢慢和你——”
他话未说完,忽听见一阵喧哗,人群纷纷避让。不知谁碰了如意一下,如意闪避不及,便被推进他怀里去。
徐仪忙抬手扶住她。
原来他们出来闲逛这会儿,馆内少年们已讨论好该如何消遣假期,正结伴从国子学内走出来。外头等着来接他们的马车抢着上前赶,一时便堵住了道路。少年们上不得车马,远远望见徐仪同如意一道在前头,便挥手呼唤,“徐兄!”
恰有马车从一旁经过,车上人闻声掀起车窗帘子一角,正同徐仪和如意对上目光——却是琉璃。
琉璃听人唤徐仪,下意识便掀起子张望,心里原本就已十分懊恼。忽然撞见徐仪扶着如意的肩膀,行态暧昧,越发羞恼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咬牙切齿道,“不要脸!”便将帘子摔下来,气冲冲的呵斥车夫快行。
如意莫名其面被骂了一声,心中恼火。但也不可能当街同琉璃计较起来,便不理会。
徐仪也只皱了皱眉头,见如意连气都懒得生,他也全当不曾看见、听见。只护着如意离开人群,便和同窗们打招呼去了。
少年们商量出的消遣假期的法子,果然又是出游——却是打算一道往钟山去赏秋,顺便礼佛参禅,尝一尝长干寺里闻名遐迩的斋饭。这一次出游听着确实十分有趣,馆内大半数少年都在,想必都是要去的。
张贲也在其中。他近来同众人越发熟悉起来,身处其中,全然看不出他比众人晚来了半年多。
如意自然推脱,“要在家中读书。”少年们也只笑她,“才考完了,怎么还要读?”便不再勉强邀约。
她在幼学馆中便譬如一朵高岭之花。人人皆知小徐公子不爱交游,虽性情温和不失礼,可和他们并非一路人——他们这些人读书纯粹是为了拓展人脉、经营名声,为日后出仕做准备。但小徐公子想必会是个孜孜不倦访求大道的纯儒。
于是众人转向徐仪,道,“徐兄是一定要去的吧!”
和如意不同,徐仪却是个十分合群、善交游的人。虽说他聪明绝伦,是众人中优而异之的那个,却从未有人觉着他高高在上。他的聪明更多表露在有趣和敏捷上。只要他在,几乎就不会有什么冷场、乱场和意外,做什么都格外的尽兴和新颖。馆内人人都喜欢他。
不想徐仪却笑道,“家母也要去上香,怕是不能陪你们一起去了。”
他说得堂堂皇皇,众人更无法纠缠,都惋惜道,“真是不巧……还以为这回你一定会去。”
张贲看着这兄妹二人,对于徐仪拒绝一事似乎有些失望,又似乎隐隐松了一口气。
徐仪和如意是要回幼学馆里去的,就此同众人道别。
如意听见背后议论纷纷——多是因徐仪不去而感到失望的声音。徐仪隐隐是馆内少年们的领袖,但近来却不大应约。偏偏他生性圆转周全、滴水不漏,众人都猜度不到缘故,难免有些烦恼。
如意也感到十分在意——钟山之行简直就是投徐仪之所好、前几日他才同她说起来,打算趁着秋意渐浓、凛冬未至的季节,去钟山住几日。谁知伙伴来邀,他却拒绝了。
她斟酌着,终于还是问道,“表哥不去钟山,是因为张贲的缘故吗?”
徐仪倒是惊讶了片刻——如意虽年幼,然但待人说话极有分寸,几乎不曾过问过他的私心、私意。他一度分辨不清她究竟是不曾注意到,还是压根就不关心。但原来她竟是都看在眼里吗?
他便道,“是。毕竟你我都知道三公主的身份,自然就不难推断出他的出身。”
如意疑惑道,“他的出身有什么问题吗?”
徐仪哑然片刻,忽而意识到——如意毕竟年幼,母亲徐妃也并不是喜好蜚短流长之人,她自然是不知道当年往事。
徐仪知道,却一时不知该怎么对她说。就他看来,张华还真未必是冒充,而世家的反应也着实激烈到可笑和不体面的地步——争执最白热化的时候,彭城张氏本家因无人出面表态,竟也被攻击了。简直不但要替人管家,管不成还要掀人屋瓦。
不过,难得如意问了,他只想知无不言、言无不诚。
便大致将当年往事一说,道,“至今士林提起此事,依旧当作一件丑行,视张氏如秽垢。若张贲的出身被识破,后果可想而知。故而我便干脆置身事外,既免去他的忧虑,也能省掉许多故作不知的麻烦。”
如意沉默了许久,才道,“原来还有这样的原委。”
她对张贲本没什么恶感,可此刻却忽就觉得他可气可厌起来。她心知这并不是张贲的错,也知道谁都不愿只因为生而如此就被众人轻薄、排挤。可连自己的出身都要隐瞒、都不敢承认,如何算是顶天立地的活着?也就不要怪罪旁人瞧不起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