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什锦良缘
作者:冠辞
文案:
湛湛端着下巴努嘴儿道:“你这人顶没劲的。”
某王爷表示,可我还是喜欢你,像彩云追月,雀儿随花枝,没脸没皮。
(紫禁城王爷带福晋叱咤风云的权谋情爱甜蜜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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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主角:湛湛 ┃ 配角:允颀,郝晔 ┃ 其它:权谋情爱小甜文
第1章 秋波湛湛
马佳氏湛湛出生在一个深秋的大晴天,听家里老辈人说那日的天儿顶蓝顶蓝,他阿玛命短却是个肚中深埋学问的,“秋波湛湛甚分明,识书识宝识金银”,双掌一拊,就为她定下了这么个寓头吉祥又应景儿的名字。
胎中丧母,稳婆们一番揪扯好不容易才把她从血堆儿中给刨了出来,三岁时,嫡母廖氏犹豫要不要给她裹小脚儿,束住脚底板儿,预免地下的邪祟侵体,家里老太太说那是汉人的小家子讲究,有损自家脸面,发话阻拦,于是作出了一个另她自个儿都追悔不已的决定。
十年后,湛湛丧父,几乎成了家里最不招人待见的那口儿人,“丧门星”的招牌她挂了四年,时至今日,唯有嗣后艰难无所出的廖氏肯拿她当心肝儿肉似的疼爱,两人相依为命,孤苦伶仃间或受几通挤兑,日子也就这么不疼不痒地过了下来。
“瞧咱们家姐儿,擎小儿缺吃少喝的,还能长得这么油光水滑,白豆花儿似的,可见老天爷也挑着捡着造人呐!”
说话这人是廖氏身边的李妈,自己人瞧自己人,自然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招人稀罕,大夸海口没什么,横竖没人跟你计较,闩上门自己听得乐呵就行了。
湛湛缩了缩头,半个下巴埋在立领的肩褂里,怪不好意思的,十指葱茏映着白地粉彩茶壶上的彩蝶为廖氏敬茶。
廖氏丧夫无子,先前心里头熬糟,这几年眼界儿心境都开阔了不少,眼见湛湛出落得越来越出息,她也甚感欣慰,将来为闺女说个好婆家,她跟着也能多条出路,湛湛虽不是她身上掉下的肉,母女俩到底有缘法儿,俩人隔辈儿不隔心,倒是比亲生亲养的还亲近。
廖氏虽不是名门世家里养出来的凤凰,却也是从讲究人家走出来的闺秀,举手投足间的端庄涵养,湛湛学尽了骨子里的精髓,热茶倾注,一滴不洒地落入杯中,指尖被杯口的热茶汽熏蒸的剔透。
太太跟前规矩大,廖氏平日里一团和气,受茶时没有笑厮模样,慢慢抬过茶盅,摆头吹去热气,口唇微张抿下口茶品了品,又抬起眼隔着茶雾看着面前那幅眉山远黛,淡笑着点头,“君山茶难泡,学成这样,很难得了。”
湛湛大喜,到底是十四年岁的孩子心性儿,受到表扬,乐得脚下不沾地,搂着廖氏的脖颈亲昵地一通蹭,凹出两只梨涡深笑:“能得太太一句夸,我再厚的脸皮也没得臊了。”
马佳氏,论起湛湛家这枝,人口构成不甚复杂,三言两语就能理清楚。
先从祖辈说起,家里的老太爷马佳宏,湛湛的玛法生前被派了贵州茶马道台,后来功成名就,衣锦荣归。老太君呢,来头很大,出身于京门名户富察氏的嫡系。
下头育了三儿一女,湛湛大伯马佳志宏任云贵总督,单门独户早迁至省外去了。
二伯马佳志辉在督察院担了一佥督的职儿,她阿玛马佳志远是个同进士的底子,加过道台的衔儿,奉皇命治理过黄淮,回来就病了,病着病着就不成了。
是以老太太埋怨她之余,捎带脚儿把黄河也恨上了。
老辈人都迷信,说什么,“……龙王爷要呕水,那是领了天命,管人家的闲差,瞧瞧,管出好歹来了,龙鼻子打喷嚏,被熏着了不是,他以为他老子是李靖还是怎么的?我的儿啊,怎么这么糊涂……”
黄河犯起浑来,那跟脱了缰的野马没差,撒着蹄子,奔哪儿淹哪儿,敢情是没漫到自家门口,别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一家子听了这掉底儿话,也没人跟她较这个真儿,家里失了户人口大伙儿心里都难受,况且老太太后来自个儿也醒过神儿来了,
“……罢了罢了,人活当前,上有玉帝,下有天子,他什么造化,排不上人家那仙班,好歹对得起皇命,也不算枉死……”
这话就说得圆融多了,大家伙儿一抹泪,你一言我一语地安慰,是安慰她也是求个自己舒心,于是这么几年一晃而过,再提起往事,已经结了厚痂,早看开了。
再往下轮到湛湛这辈儿,花开两枝,三房没了男人,门庭孤寂合情合理,大房无嗣成了老太太的心病,无奈鞭长莫及,求子的偏方一封封奔往南边,尽在她没完没了的期待跟失望中石沉大海,一直等不来喜信儿。
这么一比较,二房的形势就很喜人了,嫡出的有一儿,各姨太太所出的还有两儿一女。
不过话得两说,女人扎堆儿的地方是非就多,见天儿闹得不消停。
用老太太的话说就是:“一个个都是鸡头鱼刺,中看不中用,那屋里更是没个落脚儿的地方,心眼子太多,一步走不对,就把人陷进去了……”
这不,湛湛敬完茶跟廖氏走到老太太院里,就跟逛鸟市似的,听见上房里头叽叽喳喳议论个不停。
二房两位姨太太厚着脸跟老太太纠缠,借着各自刚生过哥儿的由头,分金掰两的计较,暗示说自己房里的月银不够花。
老太太听得腻烦,瞧见她们娘俩儿,总算找到借口打发人了,哄嚷道:“胭脂水粉儿胰子粉儿,哪样儿省下些,都够喂哥儿吃奶了,再说两位哥儿的户口已经录入了都统衙门,每月领取的“旗饷”一个大子儿没动都给你们二房了,家里可没贪,有事儿找你们家太太去,甭在我跟前打细算盘。”
言罢,拔出嘴里的水烟袋,重重往桌上一磕,惊得两位姨娘一下子灭了气焰,灰溜溜地请示退安了。
湛湛替她清了烟锅里的烟屎,又换了烟袋,拿火折子一点,重新递回她手里,劝她消消气儿。
老太太满意拍拍她手,吩咐丫鬟大梅端来个“八件盒子”,“这是昨儿你姑爸爸送回家的,知道你爱吃点心,专门为你留的,这几日“秋老虎”闹得凶,湛姐儿晚上睡得还安生罢?”
说到底她这祖母还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嘴上呲嫌着,心里还是疼她的。
说起她这姑爸爸(姑姑),马佳芳可也是一人物,宅门里的小姐当年因为吃了“正名斋”一名伙计做的点心,一口倾心,跟人私下里定了终身。
发现俩人首尾时,姑爸爸肚子大成了南瓜,没法儿了,芳心可可,相思算是彻底断不了了,赶紧催那伙计上门提亲遮丑罢,好在她这姑丈上进,有手艺,不多久离开“正名斋”,独个儿单干了,开了家糖饼铺,叫“聚庆斋”,俩人一对龙凤胎张口喊爹妈时,铺子的生意更加红火了。
她姑爸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民以食为天,有钱才是大爷,当初都埋汰我丢脸,这会子吃我的嘴短,还叫你们说去!”
湛湛笑着接过点心盒子,“托老太太的福,我那院儿里晚上顶凉快,湃在井里的瓜,我吃着都冻牙呢。”
老太太忧下声儿,“往后可不能再这么着贪凉了,姑娘家的,要懂得爱惜自个儿的身子,这跟你的未来终身都有很大的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