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是于晚提的。
李枫然大概能猜到冯秀英跟她说了什么,于晚很平静跟他说了分开,语气还蛮乖巧的,让他好好练琴,准备年底的演奏。
李枫然当时是有些难过的,但他什么也没说,说了句好。而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他照例每天做着自己的事情,只是渐渐不太习惯。
练琴到半路,一抬眸,没有她的笑脸了;回头时,也没了她凝望的眼神;但他依然沉默,只是发一会儿呆,便又低头继续练习。
直到昨天,他入住一家酒店,等人的时候,看见大堂的钢琴,便随手弹了几个音。一对外国的老年夫妇经过,老爷爷说想请他弹奏一曲《梦中的婚礼》,送给他金婚的妻子。
李枫然就弹了,音符流淌出来,他想起于晚曾伴着这首曲子为他跳过芭蕾。
弹完后,那个老爷爷说:“年轻人,你的曲子很忧伤,是不是在思念你的女孩?”
一个小时后,他飞去纽约找于晚。
两人甚至都没坐下,在冰天雪地里走了一条街,于晚拒绝了他。
她说:“枫枫,我和你分开,不是因为你妈妈,而是因为你。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喜欢我,还是不会拒绝,才习惯了我。”
梁水问:“你怎么回答?”
李枫然说:“我想好了告诉你。”
梁水拿手撑了下额头:“……”
他突就想起苏起说,他没有生存经验。
他沉沉叹出一口气,靠进沙发背里,“你喜欢她吗?”
李枫然反问:“什么是喜欢?”
梁水张一张口,被他问住了,忽道:“你以前说过啊,看见她就很开心,看不见就想,想得心都会疼。”
李枫然不说话了,转眸望窗外,侧脸寂寥,眼神刺痛地眯了起来。
梁水看着他的神情,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他确定道:“你喜欢她。现在发现了,所以不敢跟她讲了?”
李枫然道:“我可能会是个失败的……就像我爸爸,”他苦涩一笑,说,“我没办法为她放弃钢琴,或许我的喜欢不够……”
对面,梁水低着头,反复地摇了摇。
“李凡,喜欢不是放弃。并不是要靠放弃,来证明喜欢。那是痛苦。我不会让七七放弃她的研究,她也不会让我放弃速滑,放弃飞行。我想,于晚也从来没有这种想法。”梁水说,“喜欢是互相成就。为什么在你眼里,喜欢和钢琴是水火不相容的?不是啊。”
李枫然怔住。
从小到大他都以为这是个二选一的问题,要么工作,要么感情。横亘在其中的,永远是矛盾,抱怨,和无休止的争吵。
他怔然,说:“我不懂怎么协调。”
“很简单。”梁水趴在桌上,拿搅拌棍敲了下碟子,“在一起的时候,眼里有她;不在一起的时候,心里有她。”
“就这样?”
“就这样。”
他若有所思。
梁水道:“李凡,喜欢就要说出来。不管任何时候。不然,她会没有安全感的。像你两个月没有联系她……我跟七七分开的时候都没这么干过。”
李枫然怔松坐在原地,也不知在想什么,突然看了下手表,拿起大衣,说:“水砸,我先走了。”
梁水也一愣,说:“你现在不该去维也纳么?”
李枫然:“我先落下纽约。”
梁水跟着他起身往外走,说:“你妈那边怎么办?”
李枫然说,其实两月前冯秀英跟于晚打电话后,他跟她吵了一架。
也或许因为这段时间他没主动联系过家里,冯秀英的态度反而缓和了点。
两人出了咖啡厅,走到路边,梁水伸手拦了辆出租,说:“去吧。我感觉,你俩还有戏。”
李枫然没说话,突然走上一步,用力拥抱了梁水,足足三秒才松开,上了车。
出租车远去,在雪地上留下两道深辙。
梁水插兜站在原地,雪光映得整个世界灿白一片,茫茫的,晃人眼。
路子灏,肖钰;路子深,林声;李枫然,于晚……
小时候从未觉得啊——小时候,喜欢就是喜欢,从未觉得,一段感情善始容易,善终多难。
他忽然就很庆幸,庆幸曾经那么难的路走过来,苏七七还在那里。
像上天给他们的恩赐。
他抬头望天空,深吸一口清冽的空气,突然就想一瞬间飞回去,抱住她摸摸她的头,护着她宠着她,让她一辈子都是南江巷那个快乐无忧的苏七七,永远都不要难过受伤。
他掏出手机,也不管现在国内是凌晨三点。她静音的手机要明早才能看到。
“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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