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书轻轻笑了,指了指她遗落在地上的书,柔声道:“这里有风,你睡得姿势又不对,难免会招魇。快去洗把脸,过来和我们一起吃午饭!”
她们两人为经允许皆不可入内苑,只能站在远处这样远远召唤。临霜点头应了,捡起书本站起身,走到溪池旁,不自觉停下脚步,看向水面倒映的脸。
是噩梦啊……
可是,她为什么会无缘无故梦到这些?
梦里的那个女子,像她,却又不像是她,她不敢贸认,但那气息在她感受看来,却又异常熟稔。最重要的,那些情景场地,多数都是在紫竹苑里,而那个一直在她身边的人……
即便只望背影,即便隔远相见,她也能够清晰的认出来。那个人,可不正是……
三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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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几日,中院藏书阁这一日有人来话,称翠云姑姑差人送书时顺路转告临霜,先前她拜托翠云所修补的衣裳已经修补完好了。
临霜躬身拜谢,说自己闲时会亲自过去取,目送着带话的丫头回了,转回内苑简单换了身衣裳,准备去往藏书阁。
临霜今日却不知怎的,自晨起便一直腹痛难忍,心绪郁郁,便连读书都没了兴致。她本不想动,但想着翠云唤她过去,想必也是经久不见,趁机见一见她,也便打起精神,简单嘱咐过知书为她煮了壶热茶,亲身赶往藏书阁。
临霜没有猜错,翠云此次叫她,除却为还衣裳,也的确是太久未见,想着寻机与她叙叙话。此前府中各处流言四漫,翠云便一直担忧临霜心情受其影响,想见,却又不敢妄见。如今见她精神奕奕,笑意依然,除却脸色有些微苍白,再没了其他不妥,也便放下心来。
临霜安慰过她,与她说明了一直未曾伴学的真实缘由,令她不必为己担忧。翠云听罢,得知她已可正式读书,又算半承授于三少爷,不由也为她感到些慰藉。
午时留在藏书阁陪着秋杏阿圆用过午膳,临霜谢辞了在阁中小休的邀请,只想着快些回去,翠云看出她今日面色不好,也未有多留。匆匆回到紫竹苑,临霜最先将沈长歌的衣服悬晾好,又回屋浅憩了一会儿,起身去外苑取早前令知书入画为她烹煮的茶。
紫竹苑的茶房统一都是处在外苑的。
大梁茶道兴盛,沈长歌自然也是爱茶之人,便于外苑内的一个小屋辟出一处茶房,便于藏茶供茶。为了方便,平日苑内之人煮茶也多在此地。
正值午休,临霜没有惊扰知书入画,自行去了茶房取茶。走进去时,一排煮炉之上,仅有一壶茶壶烧的正沸。她走上前将茶壶取下,刚一打开茶盖,便闻到一阵浓郁沁人的茶香。
她轻笑了下,以布巾垫着把手,提着茶壶走出去了。
便在她走出茶房之后,茶房的门扉后,一道影子无声从后步出来,长久地凝视着她的背影,许久不曾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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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沈长歌依旧同往常一般下学回苑。
临霜彼时正在屋里休息,听见了苑中传来的响动,猜到应是沈长歌回了,立刻起身,匆匆整敛了下衣容,赶往前屋。
“少爷。”
沈长歌正在挂衣,听见声响,抬起头,对她一笑,“临霜。”
她笑一笑,主动走上前,替他挂好了衣裳。
“今天怎么样?”
“挺好的。”衣衫挂好,临霜回过神来,低低答了一句。
沈长歌闻声淡笑,“那就好。”
她没有接话,只是一直垂眼看着脚尖,想了又想,抬起头问道:“少爷,我什么时候才能跟你去进学?”
沈长歌微怔。
望了她一会儿,他轻扬了一抹笑,温声问:“那些书,你都已记好了?”
“……”一说起这个,临霜的眼神黯淡了,神容又郁下来,“……没有。”
沈长歌轻轻一哂。
他刚想迈步走向她,却见她低下的头又忽地扬起来,眉宇间横着抹闷躁之色,道:“可是我想伴你去进学!我不想再听她们说那些乱七八糟的了!”
沈长歌一怔,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住了,略带诧异地看着她。
临霜后知后觉,看他略微惊愕的神情,方才感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对。可话已脱口,追悔莫及,她只能愧疚地低了脸,艰难地张了张口:“我……”
感觉她有些不对,沈长歌走上前,顿了顿,双手抚住她的肩,“你怎么了?”
临霜几乎说不出话来。
其实在紫竹苑这几个月,她与他之间已渐渐熟悉了许多。她也慢慢发现了,他为人严谨淡薄,却并不严苛,只是因为他素不愿与人接触,加之时常不苟言笑,所以才会令人觉得冷漠。在这些时日的相处中,他会对她笑,也会对她和颜悦色,因为他的态度,更使她不再像一开始那般拘谨束缚,偶时甚至更敢放开了胆子,与他开一开玩笑,或是刻意撒娇。
可是,她还从未如今天这般对他疾言厉色过。
心里的懊悔一重压过一重,临霜简直懊恼极了,期期艾艾,几乎就要哭出来,“少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
“没关系。”轻抚了抚她的臂膀,沈长略一沉吟,声音温和,“这样吧,就快到元月了,你若实在想跟我去太学,就再等些时日,等过了年,我带你去,如何?”
临霜反而怔了,愣愣地抬起眸,有些不可思议,“……真的?”
“嗯。”
他的音容神态始终十分和煦,却更令她感到十分羞愧,低低张了张口,“少爷,我……”
沈长歌摇头止住她的话语,仔细端详了下她的脸庞,问询:“你今天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生了病?可有哪里不舒服?”
她摇了摇头,“没……可能是昨晚没太睡好,劳烦少爷挂心了。”
沈长歌看着她,“那你先回去休息吧!不用顾忌我这边,等下记得过来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