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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之后 澹澹 3082 字 1天前

“您来便不用我去了。”陈院判书完最后一笔道。

虞墨戈眉心紧蹙,看来自己揣测得没错。“陈院判可见到我夫人了,她眼下如何?”

陈院判摇头。“太后唤的不是我,是刘御医。您且放心,尊夫人是着了凉,又因乳痈而引起高烧,已经用了清热散结的药,刘御医也会一直监护着,不会有事的。”

虞墨戈一颗心算落下了,然还没待他言语,陈院判又接着道:“刘御医出诊,尊夫人道她暂时回不来,又记挂着家中幼儿。提及令公子生口疮而不能吮乳,烦刘御医给开个方子,我瞧刘御医忙着,便由我代为了。”

说着,他把方写好的纸笺递了过去,淡定道:“……此药磨为末,新汲水调贴于小儿手心脚心,效即洗去便可。”

虞墨戈心忽地一沉,接过了纸笺。

药方只有两字:“硫黄……”

第119章 祭祖

硫黄……留皇……

虞墨戈望着那药方许久,直到陈院判喟然道了声:“尊夫人很聪明。”他才抬头, 浅淡一笑, 颌首致谢后带着九羽匆匆离开了……

他当然知道容嫣聪明,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虞墨戈突然心生一种无尽的满足感和自豪, 自己何德何能,今世娶了这样一个女人。

可容嫣的聪明也一样让他心疼,因为聪明她更懂事,因为懂事她付出得更多。他只希望她一直做他的娇妻, 在他的守护下无忧无虑, 然她却一直在为自己付出。

虞墨戈攥紧了手里的纸笺, 望着东方即亮的地平线, 眸色深沉而坚定。待着一切都过去了,他也要为她付出一切……

……

皇陵建在北山,此次北行只为陈湛初登皇位祭祖,故而由太常侍和礼部主持,宗亲随行。至于众大臣,太后和皇帝旨意, 国之紧要之时不得耽误国事, 故而内阁除礼部尚书均不在随行之列, 虞墨戈自然也不必同去。

不但不能同去, 虞墨戈及严恪忱等人早便被人监视起来, 没有任何与皇帝接触的机会。虞抑扬还在山东未反,北方胡虏则趁国乱南侵,昌平侯世子伤势方好便与前几日北上了, 辽东一样不消停,唯一稍让人安心的便是沿海抗倭有罗平相助,秦敬修势如破竹。即便四方皆平定,于此刻的京城而言,仍是鞭长莫及。

留皇,这根本做不到。况且祭祀大典,关乎社稷命运,他也阻拦不了。

但嫣儿的方向指得对,这件事皇帝的态度才是关键……

东方,日头已经露出金芒,宫殿钟鼓声响,皇帝便要启程了。虞墨戈站在三法司大门外镇定沉思。

都察院内的灯笼还亮着,眼见着小吏一盏盏地熄灭,像似倒计时一般催促着自己。“一定有办法的……”虞墨戈告诉自己。

不远处,九羽匆匆赶了过来,方见虞墨戈便在他耳边道了声:陆延真回来了……

……

行进队伍浩荡,扈从仪仗,车乘连绵,一路礼制繁琐,从城内到城外北山,竟走了一整日的路,到行宫时已然是下晌了,安置妥当后陈湛稍作歇息便带着皇后去给太后请安。

帝后同来,太后欣慰。尤见陈湛与谢婉这两日同寝同食,相重相敬,连看彼此的眼神中都掩不住浓情亲昵,齐娀瑶觉得这皇后她是选对了,只要她得圣心,那么谢家和齐家便能皇恩永固。为了家族荣宠,她可谓是煞费苦心。这么些年勾心斗角、忍气吞声,终于压过了贵妃,借着陈湛坐上了太后的位置,她怎么可能容人动摇……她想到了皇宫里被她软禁的容嫣。其实对这位虞夫人,她还是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不讨厌她,甚至很欣赏。可无奈的是:谁叫她偏偏就嫁给了虞墨戈。

眼下她也忐忑,若是虞墨戈答应自己的条件还好,若是不答应她也不是很清楚该如何处置这个惺惺相惜的女人——或许说她心里有答案,只是因相惜而暂时逃避罢了。所以她选择晾虞墨戈些时日,分离得越久,思念越深,深入骨髓他便知道自己该选择什么了……

太后想得出神,心不在焉。陈湛笑笑,恭敬道:“母后怕是今日路途劳累乏了吧,您且休息,儿臣不扰您了,明个一早祭祖儿臣来迎您。”

太后慈笑点头,眼眸一转侧目瞥向了陈湛身边的小皇后谢瑶。视线对上,谢瑶先是一愣,随即目光无措,小脸登时酡红娇艳,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便随陈湛一同退安了。

祭祀前不能食荤,不能同房。帝后二人各自安置了寝殿,不过入夜,皇帝还是将皇后召唤来了。仪臣不敢管,报到太后那里,太后笑笑,淡然道:“皇帝自有分寸,他懂得该如何。”仪臣踟蹰不肯走,太后无奈只得遣了锦瑟去提点一番,这才算了了。

伺候皇帝歇下,皇后也躺在他身边。

灯火熄了,陈湛屏息,瞪着眼睛望着明黄的承尘,直到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忽而门外有何声音。这声音细微得根本不易察觉,可他却腾地起身,跪在床上警觉地四下环望,那神情宛如觅食的豹,可眼中又布满惊恐……

这一举把皇后惊到了,昨晚他也亦是如此,但她没敢问,今儿耐不住了。

“陛下,您是要找什么吗?”她跟着起身问。

陈湛推开她,示意安静,谢瑶吓得连呼吸都不敢了,直到身边人缓缓躺了回去她还直愣愣地坐在那。陈湛看着她僵直的背,手覆了上去。突然被碰,谢瑶惊得一个激灵。

“睡吧。”陈湛摩挲着她背安抚,拉她躺下了。

谢瑶哪睡得着,攥紧了被子小声唤道:“陛下……”

“嗯?”陈湛轻应。

“方才……”

“方才吓到你了?”陈湛偏头看了她一眼,见她还僵着,便伸出胳膊将她搂进怀里。陈湛怀里暖融融的,嗅着他身上龙涎的味道,谢婉紧张却又无比安心。成婚这两日皇帝一直待她体贴,她极是满足。“没有,我是担心陛下。”

陈湛沉默,良久叹了声道:“这么多年,都养成了习惯了。都道皇子至高无上,可谁又知皇子的苦。我出身低微,比不得陈泠,自小无人怜惜便罢了,可还是免不了成为人家的眼中钉。你知道我身子为何弱吗?是因为九岁那年我误饮了‘不干净’的东西被毒害的,养了足足五年才恢复。可从那以后,这些事便没断过,下毒的,闯敬王府的,还有离府被行刺……你知道我每天晚上都不敢在自己寝殿的床上睡,而是躲在床脚,蜷成一团。有时候冷得实在忍不了了,可我还是不敢上床……”说着,陈湛似无所依靠一般抱紧了怀里的人,他明明高她那么多,可眼下却像个孩子一般贪婪她的温软……

但凡是个女子感受到丈夫无助时没有不心软的,谢瑶也是个普通的姑娘,即便面对的已然是九五之尊的皇帝,可她还是莫名地疼惜他。

太后无数次嘱咐她要取悦皇帝,还争夺皇帝的心。可眼下还用刻意讨好吗?心里被一股子柔情添满,她也抱紧了他,柔声软语道:“陛下,臣妾陪着您。”

“你一直陪着我好不好……”陈湛像个撒娇的孩子,脸埋在她颈窝蹭着,谢瑶心都化成了水。

两人同龄,但相对而言,同龄女子往往比男子成熟更早。怀里人是天子,可他也是个孩子,他也有怯弱的一面……若非信赖他如何会把这一面暴露在自己面前。

一种类似于天性的怜惜升起,谢瑶什么都不顾了,推开陈湛,抚摸着他的脸,泪眼婆娑却坚定道:“臣妾是陛下的人,无论到何时,妾身都会陪着您。”

陈湛攥住了她的手,眸色清澈而笃定道:“只要你支持朕,朕立誓此生不负你……”

……

第二日清早,帝后来请太后,三人同去皇陵。

祭坛提前已经准备好,方阵已列。皇后跟随太后在下,身着衮服的皇帝独自一人登上祭坛。时辰即到,按照仪式,皇帝先祭天地,随后面向皇陵祭奠宗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