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墨把手伸到了秦重鸿面前，他的手指上生长着极为尖利的指甲，手指之间在必要的时候，还会生出一层薄薄的，半透明的蹼。

他的眼神极为认真，甚至算得上执着，眼底深处居然还有一种让人感觉荒谬的纯然。

秦重鸿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他垂着眼睛，看着人鱼伸到他面前的手，他说:“你是唯二的自然人鱼，你知道吗？”

齐墨平静地说:“我知道。”

秦重鸿说:“所以我们不会利用你。”

“是吗？”齐墨想了想，说:“可是我最合适了。”

——除了自然人鱼，没有人鱼能发挥出人鱼的特殊优势。

——这一点人类在很早之前就知道了。

秦重鸿的神色变得极为复杂，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说。

“我会和你一起去人类世界。”齐墨依旧慢慢地说着，他的眼神极为平静，甚至显得有些怪异。

秦重鸿心里隐隐约约产生了一股说不出的烦闷感，又不知道是为什么，他说:“好。”

齐墨点了点头，他的眼神落到了秦重鸿手里的仪器上，秦重鸿顿了顿，收起了手中的仪器。

和人类的初步合作勉强算是达成，但是林澜还是对于人类没有信任感，他给了人类方面五百根月草——五百根，是非常大的利益了，甚至已经足够组建一个小型军队。

但是这点数量，对于亚特兰蒂斯里的月草草原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接下来的几天，秦重鸿被可悲地赶出了齐墨的房间，只能一个人待在被人鱼临时打扫出来的房间里。

又过了几天，林澜和人类高层们终于把事情谈妥了，可以说是作为人质的秦重鸿也可以被放出去了。

“我要和他一起去。”

齐墨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说话了，他安静地立在林澜面前，头发在海水中漂浮着。

“你去哪里干什么？”林澜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说:“是秦重鸿勾引你的？！”

齐墨甩了甩尾巴，他的眼神慢慢柔软下来，他说:“不是，澜，相信我过一段时间就回来。”

林澜的脸色还是极为难看，他说“过一段时间？人鱼在人类哪里是怎么样的，你知道吗？”

齐墨早就看过了秦重鸿哪里的录像，他依旧平静地说:“我知道。”

林澜说:“你知道？！你知道为什么还要去！”

齐墨说:“澜，相信我……”

他慢慢散发出精神波动，随着他的话一起形成了特殊的频率波动，林澜的眼中有些恍惚了起来，齐墨伸手抚摸着他的脸，他说:“相信我，我很快就回来。”

林澜的眼神变得有些迷茫，然后又慢慢清明了过来，他说:“我当然相信你，你要去多长时间？”

“多长时间？”齐墨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他说:“大概等到你们安定下来的时候，我就会回来了吧。”

“哦，安定下来啊。”林澜说:“可以啊，我等你回来，要不要让炎和你一起去？”

“炎？”齐墨想了想，他说:“这个要等一段时间了，那我先去了啊，你等我回来。”

林澜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容，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不对劲，甚至亲自送着齐墨游到了秦重鸿的机甲那里。

“我先上去了，”齐墨轻易地撬开了机甲驾驶仓的门，他说:“你帮我瞒着他们啊，澜。”

林澜笑着说:“当然，我帮你瞒着，你也要快点回来。”

“我知道。”

齐墨在秦重鸿的机甲上藏好，林澜就帮他关上了机甲的仓门，然后自己又悄无声息地游了回去。

等到秦重鸿出来的时候，一群人鱼都亲自来送他，还让水母放开了他的一群同伴。

秦重鸿因为被齐墨长时间的取食血液，脸上还有一些憔悴的模样，他的同伴基本上都被饿得奄奄一息，但是看一眼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居然变成了这幅样子的秦重鸿，心里不由庆幸了起来。

——连联邦最年轻的少将都会变成这幅样子，要是他们进去了……几个政府安插进来的人不由在心里松了口气。

他们知道这次行动的真正原因，也非常清楚这些人鱼对人类的冷漠，但是要是真的选起来，人类之间也是有派系分别的，而他们就是不受待见的那一派。

秦重鸿被林澜送到了机甲前方，他隐晦地打量着四周，不由有些疑惑。

齐墨之前还说要和他一起离开，但是现在又不见人影，是到前面等他了，还是改变了主意？

然而他心里再疑惑，表面上也依旧不露端倪，在和林澜做下了约定之后，就熟练地跳到了自己的机甲上拉开了机甲仓。

机甲仓内，一条人鱼正躲在里间，还在烦躁地甩着尾巴。

秦重鸿:“……”

原来是在这里吗……

机甲仓内会自动过滤海水，齐墨在进来的时候带入了一部分海水，在机甲仓刚刚关上的时候，那些海水就已经被机甲蒸发干净了，甚至连齐墨身上也被吹得非常干燥，失去了水的感觉让他非常烦躁。

人鱼如果脱离了水源，就会变得非常虚弱，齐墨只是脱离了海水一会儿，就已经变得恹哒哒的，在秦重鸿进入的一瞬间，又重新打起了精神。

——海水再次涌入了控制仓里，让他的每一片鳞片都要舒展开了。

太舒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