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完那段过往的时候,正有一抹残阳斜斜地挂在天上,我看着窗外孤飞的鸟,问徐阳:“你说,为什么像苏晴这样好的女孩子,却要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呢?”
良久,我才听到徐阳的声音,他说:“所谓天灾**,一一,不是想躲就躲得过的。我们只能用力去追求幸福,但是,谁都无法保证,一定能够得到。”
“对啊,”我点点头,回头看了他一眼,喃喃道,“没有谁存心去算计谁,却还是免不了悲剧。没有谁去争夺谁的幸福,我们还是没法把幸福留住。”
“不要这么悲观,一一。”徐阳扳过我的肩,定定地看着我的眼睛,他的面部线条向来柔和温暖,此刻目光灼灼,仿似有焰火在燃烧闪耀,我听到他温柔的声音,“这个世界上,除了悲剧之外,还有正剧和喜剧。一切都是偶然而已,不要因为这样的偶然,丧失了自己对生命的敬畏、对生活的希望……”
“可是大家的幸福,大都毁灭在奔向幸福的路上,都毁灭在对幸福与希望的憧憬里。苏晴是,霍明远是,大家都是,”我回望着徐阳,他眼里依旧带着光亮,我顿了顿,把那句对林溪说了无数遍的话说给他听,“我想去看看苏晴,如果可以的话,就在今年暑假。”
就听他说:“好,到时候我陪你去。”
我点点头,微不可见地笑了笑,而后倚在徐阳的胸口,看着窗外的一片昏暗死寂。他的胸口有强有力的心跳声,那是生命的痕迹。
伤好了之后,我带着一束白菊去看了看霍明远。四野茫茫,一片沉寂,那是真正的属于死亡的沉寂。
我知道,霍明远是想做个圣人,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也得把两者都做得色香味俱全,哪怕以后要拱手相让,至少也是完美的。
可是,我们都忘了,这个世上除了“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之外,还有一个词,叫作“事与愿违”。
我把那束夹着四叶草的白菊放到他的墓前,朝他深深鞠了一躬。愿他在另一个世界里得以安息,也愿我们尚存于世的人们,得到幸福。
我的生活渐渐的又步入了正轨,整日里与那帮可爱的小孩子们闹成一片,过得无忧无虑。妈妈看了笑得鱼尾纹都聚在一起,轻抚着我的头发说,“这才是我家一一啊,活蹦乱跳、快快乐乐的,多好!”
我搂着妈妈的肩膀,不好意思地笑笑:“不好意思啊,妈妈,让您担心了。”
“傻孩子,”妈妈捏了捏我的鼻子,“现在知道不好意思了?以后可不要再这样了,妈妈宁愿你一辈子傻傻的笑着,就这样快乐地过一辈子多好。”
“这么傻会嫁不出去的!”我笑道。
“嫁不出去我和你爸爸养你!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你只要能健健康康的活着我们就心满意足了……”妈妈轻拍着我的手,突然转口道,“徐阳这孩子,妈妈看还挺不错的,要不什么时候你正式带回来我们吃顿饭?”
“不都见过了吗?”我咋舌。
“那段时间被你这臭丫头整得到处乌烟瘴气的,我们都没心思看他……”
“那你还说他不错……”
“咳……妈妈的意思是,乍一看还不赖,但是究竟家室、人品如何,还得我跟你爸爸再好好研究研究。”
我:“……”
唐糖果真言出必行,找先生给我看好了日子,大张旗鼓地又开了一次业。其实也不能说是真正的开业,就是在一个黄道吉日放了一挂鞭炮,又不知从哪里找了一柄八卦剑悬在店里,美其名曰,“驱邪避灾”。
我对唐糖此举甚是无语,但一想到罪魁祸首正是我自己,也便只好由着她折腾了。
念念她们对我的回归甚是开心,说是我不在的日子她们被唐糖欺负惨了。我自然不会相信唐糖会欺负她们,不过看着她们那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还是很配合地说了句,“没关系,以后我罩着你们。”
那晚我们几个一起出去吃饭的时候林溪和小曼姐也来了,说是当时开业的时候一个出差、一个生病,没有赶上场,这次说什么也要补回来。再加上我久病初愈,正好一起庆祝一下。
唐糖对他们的加入开心得不得了。她向来不敌美色,又自小对林溪垂涎已久,能有帅哥作陪自然是乐得自在。出门之前,她还一个人躲在一边补了许久的妆。我看她那眼冒红心的样子,还是没忍住取笑了她一下,“林溪已经有女朋友了,你省省吧!”
“啊!我的长腿欧巴!怎么能这么快就有女朋友了呢?”
我看着唐糖那一副时运不济、悲愤欲死的样子,不禁忍俊不禁。这个年近三十的大龄剩女,从来没有操心过自己的婚事问题,自从自己的白马王子摇身一变成了唐僧,她便扬言自己从此要游遍花丛,再不往自己身上沾半片叶子。在这一点上我十分佩服她,她的演技简直是影后级别,我只能忘尘莫及。我配合着她抚额长叹,“唐糖啊唐糖,他都已经二十有九,有女朋友不很正常吗?你还是省……”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唐糖揪住了胳膊,她恶狠狠地问我,“我不管,你说,他到底被哪只猪给拱了?”
我被唐糖这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精神深深折服,终于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我掰开她的手,把她的口红放在桌上,对她说,“赶紧出发吧,待会儿你就看到了,那不是猪,那是他的青梅竹马。”
话音一落,就听到外面林溪妖孽的声音响起,“什么猪?什么青梅竹马?你们俩在聊什么聊呢,这么开心?”
“听一一说……”唐糖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似乎比我还不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在她胳膊上掐了一把,因为想着隔着衣服,怕没有效果,就多使了一把劲。
结果好像用力过猛,她五官都都有点变形了。
我赶紧松手,拉着她走出去,对林溪他们笑笑,一本正经道,“没什么,我们讲个笑话而已。你们怎么会一起过来?”
小曼姐笑了笑,没有说话,林溪若有所思地看着我,似乎还在想我刚才所谓的“猪与青梅竹马”的故事。只有徐阳开了口,他走上前,把我的包提在手里,笑道,“刚好在门口碰到林大哥他们了,就一起进来了。”
“不是说饭店见的吗?”我惊诧道。
“林溪说咱们定那一家档次太low,要换一家远一点的。”唐糖凑到我耳边嘀咕,“本来说要给你一个惊喜,就没告诉你,一一,你说,他选的地方,该不会是他和他的青梅竹马的约会基地吧?”
我朝她翻了一个白眼,他这哪是要给我惊喜啊,他分明是想借机敲诈我一顿。还约会基地……
也许我们俩的小动作实在是太明显,林溪终于按捺不住了。只见他径直走到我面前,轻敲了一下我的脑门,桃花眼微微一挑,说道,“好好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这么喜欢翻白眼?!快走了,我订的这家餐厅,包你喜欢!”
于是我们关灯锁门,出发了。
林溪和小曼姐在前面带路,唐糖载着念念她们紧跟其后,而我,自然坐了徐阳的车。
路上徐阳问我,“你带的橘皮多吗?这个时间比较堵车,怕你会晕。要不吃片晕车药?”
“现在吃没用了吧?”我眨眨眼,“很远吗?”
“据说挺远的……”
我把车窗再往下摇一些,拿橘皮往鼻前一凑,使劲挤了两下。
晃晃悠悠将近一个小时,我们才到达目的地,林溪他们似是已经在前面等了许久,见我们过来,唐糖还取笑了句,“说,你们是不是在哪里你侬我侬了?怎么这么慢!”
我还来不及反驳,就听林溪说道,“你还好吧?忘记提醒你先吃片药了。”
我顺了顺自己的胸口,冲他咧咧嘴,“没事儿。”
但其实,我还是有些晕乎的,晕乎到……都没看清楚这家店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