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在墨挽歌的身上盖上自己的“印章”,赵元休久不至崇教殿。一是政务繁忙,赈灾又迫在眉睫,朝中更有出征的事儿;二则去了崇教殿的话,指不定得争吵不休。没有多余的精力花费在争吵上面,故避之。
直到十余日前,墨挽歌又昏睡不醒。那时赈灾事宜几乎要全部完成,年至底关于税银的任务也都分配完毕,他才在每日掌灯时分回了东宫,至崇教殿看望墨挽歌、用过晚膳之后,才回书房去。
进了崇教殿,殿中的宫人齐齐地屈膝行礼。
赵元休径直进了正殿,一边抬手置于口中打了个哈欠,一边走进寝殿。殿内灯火通明,寝殿的门微开,暖和的空气扑面而来。他推开寝殿的门,下意识地望向床榻方向。
床榻上的女子意外之外地坐着了。应当是洗漱过了,女子倚在柔软的枕上,上身囫囵穿着一件厚实的衣裳,只左肩裸露在外。湿漉漉的长发披向外,由宫女拿着干布在为她绞头发。
赵元休推了门走进来。
墨挽歌听见声响,转头看向他。脸色平淡,只是眼里含着类似于厌恶的情愫。
红霞绞头发的动作停下来,与同在殿内准备吃食的念青,二人忙起身行礼。
墨挽歌垂下眼睛,淡淡吩咐道:“红霞,去拿绳子来把头发捆起来。”
红霞手里拿着布,闻言就要起身去寻发绳。
“你们出去吧,这儿不用你们伺候了。”赵元休就站在桌前,扫了红霞一眼,那迫人的气势直接压得红霞动也不敢动。
墨挽歌轻笑一声,用右手往上拉了拉被褥,并不与他争执。
念青拉了红霞一把,后者犹豫着,还是被拉出去了。
上好的木炭烧得通红,尽职地暖和了整个寝殿。赵元休解开狼皮大袄,披到衣架上,踱步走到床榻前。
墨挽歌微微侧身朝内,慢慢瞌上眼睛,似乎很不愿意看到他。
“怎么,看你这副模样,是不愿意见到本宫?”赵元休身上穿着蟒袍,他坐到榻边,正对着墨挽歌。一抬手,宽厚的手掌就落在墨挽歌的脖颈上。
墨挽歌睁眼看他,冷笑着应道:“不过是你我心知肚明的事,你又何须自找不快?”
闻言,赵元休慢慢皱起眉头。电光火石之间,他突然想到记忆中颇为清晰的一幕,还是墨挽歌在书房中,唤他一声“元休哥哥”。那时女子娇俏玲珑,与此时的冰冷可完全不同!
赵元休也是冷笑,一把掐住女子的下巴,半眯了眼睛怒道:“莫不是,如今知道凌奕然再度手握兵权,认为本宫得依仗着他才能打胜战,自认有三分底气,便是对本宫开始放肆了吗?墨挽歌,你与他关系不清不楚,是存了心要叫天下人耻笑本宫不成!”
墨挽歌被掐得牙酸,也还是听到了他的话——凌奕然再度手握兵权?凌奕然不是已经南下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了?自己没有意识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只是自己明明不解,然而这疑惑又不能为外人道也。
墨挽歌右手撑着床榻,以保持平衡,也就导致没法用手挣开他的动作,心里恼怒。再加上,脚上如同畜生一般被锁了铁链的愤恨。
她用力别过头,心里存了气,嘴上自然没有留情:“两巴掌大的烙铁,你若是要我死,赐我白绫毒酒便是了!何苦用对死刑犯的刑罚来侮辱我?你不仁我不义,如你所说,是又如何!”
墨挽歌挣开了他的手了。赵元休冷笑几声,手稍往下便落在她的左肩,指尖正好是按在她的伤口上。他一双眼睛里变得通红,咬牙切齿地重复:“是……又如何?你竟然承认了!”
若是墨挽歌这会子能留有几分理智,或许能察觉他的不对劲。可惜,被按住的伤口的疼痛、被禁锢的屈辱、几个月没有意识的迷茫惶恐、赵元休的无情,林林总总加起来,足矣让她失去应有的理智。
伤口被用力按着,墨挽歌疼得浑身发抖,嘴也颤抖着:“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