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十方说爱他。
林既有些失神。在他的记忆里,在最热恋的时候,相十方也没说过“爱”,他只会一遍遍要林既回答“你爱不爱我”,他总在索取林既的爱意。
而现在相十方懂得把爱宣之于口了。
林既的眼镜被摘下,干燥的嘴唇印上他的眼睛,带着酒精味儿,还有谨慎的温柔。
有一瞬间,林既好像被一团云朵撞了一下,软绵绵的,让他生出一种无奈的妥协。
但那瞬间就像蜜蜂振一次翅膀一样短暂。
林既向后撤退,平静道:
“你还记得吗,以前你说过,你的喜欢是全身上下最廉价的东西。当时我以为你在夸大,现在我明白了。”
“……的确,是最廉价的东西。”
“所以我不需要。”
相十方苍白了下来,像被杀死了一次,许久才恢复了人色,他轻声说:“没关系。”
尽管相十方从魔鬼变回了凡人,但把林既关在房间里这幼稚不讲理的行为他不打算改正。他担心林既饿了,还去给林既煮面。
趁着这个时候,林既来到窗边往下看,这儿是三十层顶楼,他往下喊都不一定能被听到,更别提仍东西引人注意,高空抛物太危险。
他只能转去寻找能与外界联系的工具,他在书桌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本笔记本电脑,他心中一喜,开机后,需要输入密码。
林既试着输了相十方的生日,密码错误,提示只有一次机会,接着就自动关机。
再开机就没反应了。
林既:“……”
相十方的东西和他本人一样令人讨厌!
相十方端着面进来,林既看也不看他一眼,可相十方看到林既在房间里,就像巨龙守着最珍贵的宝贝,单单是看着,就能感到由衷的欣喜。
相十方把面端到林既的面前,柔声说:“吃一点吧。”
“不想吃。”林既瞥了他一眼,“看到你就更没胃口。”
相十方才意识到,自己的模样说不上好看,脸被谢照风挂了彩,衣襟上还有血,林既以前很喜欢他的脸,现在连脸都不漂亮了,林既就更不喜欢他了。
相十方低落道:“那我去把脸洗干净。”
“你的脸碰得了水吗?”林既想也不想就回道。
相十方的脸上骤然神采奕奕,神情在说“你关心我了”。
林既想要扶额,他决定沉默到底。
相十方嘴角微微翘起来,“那我不洗了。”
谁管你。林既在心里说。
“你要不要洗个澡?”相十方又说,“衣服,沾上血了。”
林既扭头看了看,肩上果然沾了血迹,是被相十方抱的结果。
“你去洗吧,我给你找衣服。”相十方体贴道。
林既在心里宽慰自己,反正也走不了,还是让自己呆得舒服点吧。
可他不太信任眼前这个危险人物。
相十方看出了林既的担忧,说:“放心,我不会吓你。”
他把性骚扰美化成“吓”。
“你不能在呆在这里。”林既说。
“好。”相十方很是顺从,把衣服找给林既后,就出去了。
林既才走进浴室。
温凉的水淋在他的身上,从回家到现在,短短的时间里竟然发生了那么多事。
相十方满脸是血的模样又浮现在他的眼前,林既抬起手,就是这只手,在相十方的脑袋上开了个口子。
自林既认识相十方以来的那十年里,他那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对相十方动手?
这一切,似乎都在朝最混乱的结果发展着。
林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林既洗好出去后,相十方已经坐在床上了,他换了身衣服,头发有些湿气,看着也像洗了个澡。
林既皱了皱眉。
相十方小声说:“这里是我的房间,我要在这儿休息。”
林既:“那让我走。”
相十方用力摇头。
林既注意到他的绷带湿了,还隐隐透出了点儿红色。
“啧。”林既的眉头皱得更深。
相十方摸了摸头发,说:“我没让伤口碰水。”
“不关我的事。”林既冷声说,他绕过相十方坐到离相十方最远的地方。
相十方抿紧了唇,在林既看不到的地方他抬起手在额头的伤口用力按了下去,他“嘶——”的一声,声音中带着隐忍的沙哑:“林既,疼……”
林既回头,就看到相十方的绷带上血色再以可见趋势加深扩散。
“你……”林既不知如何是好。
相十方又拿过医药箱求助地望着林既。
林既握了握拳头,克制道:“过来。”
把绷带拆下,伤口又裂开了,血肉模糊出现在这张艺术品一样的脸上,会让人有种惋惜之情。
“要不是你发疯,哪用得着遭这种罪?”林既忍不住教训道。
相十方乖乖认错道:“我活该。”
话都被他说完了,林既还有什么来说?
相十方贪恋地看着近在咫尺的林既,尽管这人的脸上带着不耐与排斥,可因天性的温柔,他不会放任自己不管。
多好的人。
相十方的爱意几乎要呼之欲出,但又怕吓跑林既,只能压抑下去,含蓄地问:“怎么没看到加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