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沫看着黄丽君怒甩而去的身影,握着拖杆箱的修长手指已经泛白。
夏天的烈日下,她忽然觉得浑身冰冷,从头顶到脚步,从外而内,一点点的蚕食着她的整个身体。
冷,无尽的冰冷。
都说世上只有妈妈好,为什么她妈妈从来都是开口要钱?
两年前,为了钱,他们将她无情的卖掉,然后一纸亲子断绝关系书硬生生将她驱逐顾家,不管生死富贵,她与顾家其他人毫无相干。
可是,仅仅两年,他们又出现了。
没有嘘寒问暖,没有一个母亲对许久未见的女儿有半分的想念,一开口就是钱,要价两千万。
他们把她当什么?印钞机?提款机?
胸中的钝痛让顾沫僵直了身子,半响,她麻木的迈开步伐,拖着行李箱漫无目的的走着,没有方向。
烈日炙烤着大地,路上行人匆匆,就连马路上的车子都比往日少了几分。
顾沫拉着行李箱,拖着酸痛的身体,眼神空洞穿着林荫小道,脑中不断的翻飞着以前那些记忆片段。
痛苦的,快乐的,一下子汇集到了一起。
泪,无声无息的滑下,蜿蜒着她吹弹可破的肌肤,最后在由下巴处滴落到地面上。
独自行走在烈日下,街道里,那些繁华的喧嚣好似跟她没有关系,顾沫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直到她的两条腿麻木的走不动,她才停了下来。
十里大桥,站在中央,可以看到下方汩汩而下的环江水。
“唔...”
顾沫积攒的情绪终于爆发了出来,她抱头蹲在桥边,失声的痛哭起来。
为什么,伤害最深的都是最亲的人。
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承受这样的痛意?
简云烯没有怜惜的粗暴,黄丽君的不近人情,婚姻的混沌,这些都足以让顾沫哭的昏天暗地。她以为,自己足够坚强,没想到却是如此的脆弱。
“滴答滴答滴滴答滴....”
手机铃声不适时宜的响了起来,可是恸哭中的顾沫没听到,而铃声一遍又一遍的响着,好似顾沫不接,他就一直打到天荒地老。
铃声的轰炸,让顾沫渐渐地拉回了思绪,她擦了擦哭的红肿的双眼,翻出手机,看到屏幕上闪烁着‘简云烯’三个大字时,顾沫想都没有想就直接挂断了。
挂断电话之后,手机却突然关机了。
顾沫按了开机键,手机‘嗡’了一声之后就再也没有反映了。
没电了。
此时的简少在家里,听老妈说顾沫出去了,说收拾东西就回来,可他左等右等,等不到人只好打电话问行踪。
结果,几十通电话过去,那女人愣是不接,最后还给他关机。
简云烯窝火,将手机甩到沙发上。
简母见他气的甩手机,不悦的说道,“你这脾气就不能收一收?就算对方是根木头都受不了你这臭脾气。”
简云烯烦躁的说,“顾沫不接我电话。”
更可气的是,还给他关机。
简母听言,瞪了一眼简云烯,摸出自己的手机拨了顾沫的号码,显示是关机。
“会不会是没电了?”简母为顾沫找了个合理的解释。
简云烯哼了一声。
简母抬头看了看墙上的石英钟,见简云烯坐了下来,气不过的抬脚踹了过去,“沫沫肯定是生气了,你个混账东西,在外面横就算了,到家里还给我横,把媳妇横了没我看你还咋横。”
简云烯烦躁的起身,扫了一眼自家老妈,“妈,您让吴妈给顾沫留午饭,我这就去找她。”
出了简家,简云烯驱车出去了。
车开了没多久,他便不知道往哪里开了,当下拨了陆佑擎的电话,让他帮忙追踪顾沫的位置,很快,陆佑擎把位置发给了他。
红点上显示十里大桥。
简云烯剑眉深皱,这个女人去十里大桥干什么?
忽然,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简云烯整个人都不好了,踩着油门飞快的朝十里大桥而去。
妈蛋,那女人不会想跳楼轻生吧?
不就粗暴了一点,有必要这么玻璃心么?
简少是这么想,可是心脏儿砰砰砰的跳的厉害,脑中也不自觉的闪现顾沫跳江的画面,太阳穴也跟着嘟嘟咋响。
简家到十里大桥不过半个小时车程,可他却觉得那么的漫长那么的漫长。
简少火急火燎的赶到十里大桥时,没有发现顾沫的身影,他吓的脸色发白,心里一个咯噔,不会跳下去了吧?
“顾沫,顾沫...”简少在大桥上着急的大喊。
这一刻,心里的害怕蔓延到了心底,喊出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明明,他很生气顾沫的不接电话,可到了这一刻,他却担心她想不开,甚至想到她跃身于江中的那个画面,他的心儿就颤的厉害。
“顾沫,顾沫...”简云烯大吼,一个劲的看着下面汩汩的河流。
这个女人要是敢想不开,他一定将她鞭尸了,让她死了也不能安宁,简少盯着江水,恨极了的想。
“嗡...”
他裤袋的手机疯狂的震动着,简云烯迫不及待的翻出,“喂...”
“你到十里大桥了吗?”陆佑擎问他。
“到了,可是顾沫不在。”
“她在十里大桥旁的千米大道上。”
千米大道,千米大道,千米大道,简云烯脑中一直徘徊着地名,他跑了过去,目光搜寻着顾沫的身影。
千米大道是出了名的绿化大道,道路两旁种栽着榕树,一排排。人行道上,有人走来走去,有人在石凳上乘凉,路中央偶尔有车辆穿过。
简云烯要直接找出顾沫,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顾沫,顾沫...”简云烯边找边喊。
忽然,一个熟悉的背影让他精神一震,他想都没有想就直接跑了过去。
“顾沫...”他激动的大叫。
顾沫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简云烯,拉着行李的动作就那么僵着,在看到简云烯双眼猩红的时候,红唇动了动,终于是什么都没有说。
林荫道上,两人相对对望。
“顾沫,你想死是不?”简云烯恶狠狠的将她搂在怀中,那么的用力,顾沫触不及防,鼻子撞上了他的胸口,疼的两眼泪汪汪,来不及开口说疼,耳畔就传来简云烯特有的恶劣语气,“爷满世界的找你,你居然给我跑到这个鬼地方来,顾沫,你活腻了是不是?”
疼的泪眼汪汪的顾沫在听到简云烯的话时,整个人怔住了。
他在担心她。
下一刻,简云烯松开了她,看到她泪汪汪的双眼,语气依旧恶劣,“爷还没责怪你到处乱跑,你还给爷哭上了?”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的手却擦上了顾沫的眼角,那动作,谈不上温柔但也不粗鲁。
“拖个行李箱,想跟哪个野男人私奔?”简云烯双目赤红的盯着顾沫,死死的盯着。
顾沫吸了吸鼻,沉默着不说话。
“妈的,爷跟你说话呢。”简云烯又暴躁了。
跟别人的女人逢场作戏时,对待哪个他不温柔?可面对顾沫,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方式什么样的态度。
明明想温柔的,可话到嘴边却完全变了。
顾沫吸了吸鼻,声音哽咽的说,“我心情不好,出来走走不行么?”
“行。”他妈的行。
简云烯觉得自己的好心别人根本不当一回事,心下一气,捧着她的脸就吻上了她的唇。
顾沫没有反抗,任由他索取。
如果不是在路边,简云烯真想就这么的吻死她算了。
在顾沫快要不能呼吸的时候,简云烯好心的放过了她,抬手,粗鲁的将行李箱接到自己的手上,另一只手霸道的握住她的手。
“一个人跑这么远,身子不疼了?”简云烯看着她红肿的双眼,嫌弃的说,“你看你,丑死了。”
“要你管啊。”顾沫挣扎。
“还敢跟爷顶嘴,信不信爷把你扔进环江里喂鱼。”简云烯恶劣的说。
“这么不想我好,那你来找我干嘛。”顾沫没好气又委屈的说。
不知道为什么,简云烯的出现和话语,好像没有以往那么的讨厌了。他抱住她的那一刻,她居然有种莫名的安全感。
安全感?
这个想法冒出,顾沫都觉得震惊。
甩了甩头,她觉得自己一定是极度缺爱所以才会这样。
简云烯这么恶劣的人,怎么可能会给自己安全感?一定是她的错觉,一定是。
“我简云烯的老婆,就算要死也只能死在简家,死在我身上。这里这么不安全,万一那个不长眼的东西开车撞你,你岂不是身首异处?这年头,男女比例失调严重,取个老婆不容易,我费了那么大的力气,花了那么多钱才把你合法化,你要是死了...”
简云烯忽然不说话了,因为他发觉自己说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