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貌合神离不算什么稀罕事,若单纯因刘杏常跟丈夫吵架就将其定为凶手未免太过武断了些。
“对了,”晏骄忽然又记起来一个细节,“她说至少两年没同房?”
“对,”庞牧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这就是我要说的另一个可疑之处,就在大约两年半之前,刘家突然遣散了许多仆人,又陆陆续续采买许多,今儿留守的几个全是新来的。”
“好端端的,为何遣散?”这也太奇怪了。
人都需要磨合,用顺手了不容易,若非有重大缘由,恐怕谁家也不会作此举动。
两年半?
晏骄越发没了困意,原本一团浆糊的大脑重新开始运转:那个孩子!
她跟庞牧对视一眼,哪怕不开口,已经猜到对方也在想这个问题了。
刘家人口非常简单,若说能有什么大事发生,三年内能想到的就是孩子降生了。
“我已吩咐下去,从明天开始便找刘家的旧仆人问话,同时调查刘掌柜和刘杏的社会关系、人际交往,应该有所收获。”
两人一路走一路说,回去时岳夫人竟还在等着,见他们平安归来,先就松了口气,又虔诚的念了句阿弥陀佛。
“你们突然离席,下头的人又说不清楚,我担心的了不起,”老太太一左一右拉着道,“如今你们安安稳稳的回来,我这颗心啊,才算是又放回去了。”
晏骄和庞牧就都笑,又催她回去歇息。
“人老了,哪里还要那么多觉?”老太太笑道,“倒是你们,瞧瞧,这才几个时辰不见,这就瘦了一大圈!”
晏骄下意识去捏自己的脸:“……没这么夸张吧?”
“你自己摸不出来,”老太太斩钉截铁道,“席间你们也没吃好,饿不饿?是先吃点宵夜还是先去睡觉?”
有种瘦叫亲妈觉得你瘦,有种饿叫亲妈觉得你饿,着实是世间最无法抗拒的定论之一。
于是到最后,两个小辈又被拉着灌了一碗熬得浓浓的金黄小米粥,老太太还在里头加了香喷喷的腌制鸭肉和几样蔬菜丁,盐津津的,好喝极了。
第77章
大好的日子发了大案, 更别提死者中还有一个三岁孩童,大家的心情很沉重且压抑, 巴不得即刻破案, 不少人都选择彻夜工作。
虽不必熬夜验尸, 可晏骄也是辗转反侧,将从庞牧口中得来的消息在心里转了几十个来回, 先后排演出数种可能又一一推翻,直到东边天际蒙蒙亮才迷糊过去。
半梦半醒间, 晏骄隐约瞧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小孩儿咧嘴冲自己笑。待她上前,那孩子却又突然摘下自己的头颅捧在手中,血淋淋的递过来……
晏骄骤然惊出浑身冷汗,僵尸一样弹坐起来, 睁着干涩的眼睛望过去时, 小徒弟阿苗已经熟练而麻利的摆好早点,开始替她收拾屋子。
这个时候的弟子可不像后世那样轻松,拜师几乎相当于给自己找个爹妈提前孝顺, 一应衣食住行都要照顾,不然外界舆论就足够压死你了。
这叫“磨”,不磨不成器, 是整个社会都默认的规矩。
而即便这么着,也依旧有相当一部分师父只享受, 任由徒弟当牛做马,几年下来半点儿真本事也不教。
所以对晏骄这个改变自己命运却不摆架子的师父,阿苗是真心感激, 哪怕对方几次三番强调不必如此,她还是坚持下来。
晏骄扭动着僵硬的身体起床,简单做了几个拉伸动作,洗漱完毕后招呼道:“先别忙活了,坐下跟我一起吃饭。”
时间久了,她也知道该如何拿捏分寸。
见她语气严肃,阿苗果然飞快的去洗了手,老老实实来到桌边,不过还是习惯性的替她盛粥摆筷,等她先动了筷子才道:“师父的两件秋衣得了,等会儿吃过饭试试大小吧。”
“虽说立秋了,可秋老虎少说也得再猖狂个把月,纱衣穿着都嫌热,急什么?”晏骄无奈道:“你自己课业够忙了,哪里来的这些闲工夫做衣裳?”
不管外头风俗如何,可在晏骄眼中,这就是个才十五的小姑娘,后世上高中了吗?整日跑前忙后当牛做马算什么事儿?
阿苗抿嘴儿一笑,心里满满的感动,“跟着师父,我的日子够松快了。老夫人也说呢,您做这活儿,衣服耗费的快,得多做两套预备着。”
说罢,又一副老妈子相的叹气道:“昨儿您直接穿着宴会的大衣裳就去了,听说满地下又跪又爬,才刚我已看过换下来的衣裳,膝盖和下摆好些地方都磨坏了,又是灰又是血,哪里还能穿出去?只能改成旁的。”
晏骄有点心虚,小声逼逼道:“什么又跪又爬……”听着怪怪的。
末了也跟着肉痛起来,捶胸顿足道:“那料子还是京里赏的呢,叫什么云影纱,昨儿头一回上身,没想到这么不耐磨!”
听说可贵了,昨儿宴会上好些官太太、官小姐看的眼睛都直了,谁能想到短短几个小时之后就要退出历史舞台。
这么想来,工装还真得现代社会那种化纤料子做,便宜又耐操。
“谁家的好料子耐磨?”每到这种时候,阿苗反倒像照顾人的长辈,又好笑又好气的说:“谁又跟师父似的,这样不管不顾的。”
晏骄哼哼两声,到底没再说话。
不过说起跪和爬,昨儿晚上忙的时候顾不得,今天早上换衣服的时候才发现两个膝盖都硌的青肿起来,小腿上也冒出来几块不知什么时候磕碰的淤青,不知得疼多少天,唉。
她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舀粥吃。
今儿早上是洁白的大米粥,小火慢熬出晶莹米脂。金黄的南瓜花卷做成胖胖的蝴蝶,中间夹着甜甜的豆沙馅,另有一样椒盐酥饼,小菜是丝瓜酿蛋、清炒时蔬和两样小酱菜。
好吃,但是……
到底是大厨,感觉还顺便选修了养生专业,非常讲究清淡,以至于虽然手艺没的说,但吃了这些日子以来,晏骄嘴里已经快要淡出鸟来了。
本来么,大夏天的胃口就不好,一天三顿这清汤寡水的,晏骄感觉自己的心灵连同五脏六腑都被涤荡一清,随时可以准备出家了。
她叹了口气,“等会儿我列个单子,你叫小金去买了菜,按照上头写的处理干净了预备好,晌午咱们自己开火。对了,跟老夫人那边也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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