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大人所制强弓劲弩,为我朝大军如虎添翼,震慑外敌,避免征战,减少流血,这是大人的功德。”许司马声音放缓,“大人好生休息,切勿太过担忧。”
白木香深深叹了口气,没再下车。她晚饭第一次这样没食欲,她当然知道自己做的弓弩有价值,但是,亲自看到因弓弩伤人流血,白木香心里有些不好受。
但接下来的行程让她连伤感感慨的时间都没有,因为,当天夜里,第二次突袭悄无声息的来临。
白木香刚刚入眠,便在刀戈呼喊中被惊醒,她条件条射的摸到马车中的机关,啪的放下马车门窗,只听到一声怒喝,“先带白大人走!”
接着便有人喊,“拦住马车!”
马车猛然一个打旋,白木香与小财在车厢里顷刻侧翻出去,固定在车厢暗格的新弩砰的一声撞击,继而马车狂奔,白木香与小财被颠的七晕八素,好容易才摸到马车的两个扶手,一人抱牢一个,就这样在狂暴的颠簸中一路远去。
不知道颠簸中奔驰多久,白木香无法计算时间,但她觉着整个人仿佛散了架。车厢外未再有兵戈的打杀声,亦不再有箭矢钉入车壁的锐声,奔腾的马蹄声,还有呼呼的风声,白木香打开门窗,夜风呼啸着涌进,边上一位软甲卫士,却是白木香的老熟人——章校尉关切的看向白木香,大声问,“木香姐你没事吧?”
“章兄弟,怎么是你?”
“许大人派人到县里说你们遇到袭击,我不敢耽搁,连夜带兵过来支援。木香姐,你跟小财姑娘都没事吧?”
“我们都好!”
章校尉松口气,整个神色都舒缓下来,在马上俯身,对着车里被颠的直颤的白木香道,“木香姐你暂忍忍,先时的路线不能走了,我们要绕一点路。”
“许司马他们怎么样了?”
“您放心,明天许司马就能来与我们汇合。”
一路狂奔直至天明,他们到了一处村落,说是村落有些夸大,就是几家牧民在一起的十几处帐子。章校尉花钱雇牧民为几十号兄弟烧些吃食,扶着颤颤巍巍的白木香下了车,小财更是腿软发软,几乎是滚下车来的。
白木香脸色泛白,把袖子里的锁头取出来,递给章校尉,“把车门锁上。”
章校尉亲自锁好车门,细心安慰木香姐,手下卫士已经空出一间帐子,请白木香主仆进帐休息。白木香望一眼四周起伏青山,脚下软茸茸的草地,不远处有牛羊在悠闲的啃食青草,鸭卵青色的晨雾滢泷潮湿,夹杂着青草与牛羊的味道吸进肺里,白木香觉着,自己总算缓过一口气。
她自离开月湾就是在马车里,连累两次敌袭,白木香委实是不想在帐子里了,她说,“有些闷,我就在外头坐一坐吧。章兄弟,不会再有强盗追过来吧。”
“姐你只管放心,我已派出斥侯探看,路上并未见有人追踪。”章校尉示意手下搬出榻椅,供白木香休息。
白木香轻轻的舒了一口气,同章校尉道,“章兄弟,你去忙吧,我坐一坐就行了。”
章校尉点头,“那我去检查一下车马。”
一个北疆妇人笑着捧来两碗热腾腾的奶茶,用北疆话请白木香和小财喝奶茶,白木香和小财都没少跟北疆人打交道,懂一些北疆本地话,连忙道谢接了。
白木香端起奶茶,边喝边随意的打量着这处牧场,称得上水草肥美,女主人头上缀着金银宝石闪闪亮的小珠子。跟随章校尉的这些兵丁喂马的喂马,抱剑休息的抱剑休息,十分整齐有肃。连夜赶路,纵是年轻面孔也露出淡淡倦色。
白木香陡然觉出不对,章校尉手下多是些三十岁往上的老兵,何时有这样年轻的兵士?
白木香当时的脸色就变了,她强自按捺住手上的颤抖,立刻做出被奶茶烫到的模样,忙忙的将奶茶放到手边儿的小圆凳上。那北疆妇人跑过来问,“太太,怎么了?”
“有些烫。”白木香强自笑了笑,拈了拈指尖,“你们这里有清水么?我想洗洗脸,梳梳头发。”
北疆妇人道,“我这就为太太准备。”
这北疆妇人一走,白木香感觉到重有一道陌生视线落在自己身上,白木香从脊梁骨冒出一层鸡皮疙瘩,她恨不能立刻跳起来抖一抖,眼下却只能抑制住心脏的狂跳慢慢的把脊背放到椅背里,努力做出一幅舒适模样。
待妇人打来清水,白木香与小财洗过脸,重新把头发梳好,白木香取出惯用的香脂,与小财两个匀净脸面,章校尉大步过来,依旧是爽郎开阔的笑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姐,早饭得了,那边儿都是臭男人,我给你们端了来,你跟小财姑娘在这边儿吃。”
“好啊。”白木香满面欢快热情邀请,“章兄弟你也过来吃吧,我正有事想问问你。”
第118章 仅此而已
白木香拿块手把肉, 醮些盐巴, 咬一口,颇觉肥美, 她一面吃着手把肉, 朝一畔的卫兵抬抬下巴,问,“章兄弟,这不是你手下的兵啊。”
章校尉笑道, “我手下都是些老兵, 他们上了年纪,干不了千里奔袭的事。这是许司马带到咱们县的劲旅, 我都带出来了。”
“我怎么不知道这事。”
“是保护你家里的人, 许司马怕你妇道人家多心, 不让我说。知道你们遇袭,我没多想,就带他们出来驰援。”
“保护家里人?我娘阿秀七叔都挺好的呀。”
“木香姐你不知我们抓了多少拨暗探, 裴县尊不让我们告诉你,他这次去新伊公干, 侯爷担心你出事, 才让把你接到新伊去, 一路又遭受伏击。木香姐你的家人, 自然也得保护好。”
“你们还抓了许多暗探,冲我来的吗?”
章校尉微微点头,“木香姐你造的连弩, 亨誉诸国。”
“可连弩的制法已经被人偷去了。”
“连弩再重,重不过您这个人,新弩之利,我亲眼所见。”
“那把我送到新伊去做什么,把裴如玉派回来不就行了,有裴如玉在,县里就安安稳稳的。”白木香说。
章校尉闭口不言,“姐你多吃点,一会儿还要赶远路。马车累赘,这草原上没有平坦的道路,你得弃车骑马。”
白木香追问,“你是不是在新伊还打听出裴如玉旁的事了?快跟我说,裴如玉怎么了?”
“真的没什么。”
“小章,你要还当我是你姐,就如实同我说!”白木香的脸陡的地沉,手把肉也不吃了,一双眼睛逼视着章校尉。
章校尉只好道,“我就是听说约摸半个月前,裴县尊在新伊城门口被人拦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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