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2 / 2)

“不是朕要他死!是跪在朝堂下面的人嫌挤,嫌他碍眼!谁让他笨,他蠢,不肯贪污!不肯合谋!他就是所有人眼中的‘异己’。”

“所以到底是谁?是谁陷害他?房岳秀?符世明?岚郡王?六部的那几个人?还是他们都曾参与过这件事?”

废皇笑得愈发癫狂,笑得眼睛都快流出泪了:“冰冷的牢室的确让朕的记性变得不好了,你那么年轻,你想想庭审那天…有一个人,他最该出现,可是却没有出现。那个人…就是你要找的人。”

何湛的手渐渐松开,努力让自己回忆起当天在朝堂上的人。

一个最该出现却没有出现的人…

何湛的眼睛越睁越大,废皇的笑声也越来越大。何湛狠狠地抓过他,废皇的脸一下撞在铁栏上,可他还在笑。何湛的声音像是从喉咙中挤出来一样:“你撒谎!”

“朕记得…你以前生辰的时候,他还带着两个娃娃去忠国公府,送了你一把木刀当贺礼。你很开心,在他面前起誓,以后会用那把木刀好好保护这两个孩子,把他们当弟弟看。他还笑你,说你是他们的叔叔。”废皇说,“朕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通过你,朕就能看出他的目的。”

“你撒谎!”

“朕太了解朕的那个弟弟了,他拉拢何大忠,是想用何大忠来威慑朕,让朕不敢夺了他的权。”

“你撒谎!”

“可惜啊…何大忠他效忠于靖国,效忠于朕。”

“你撒谎!你撒谎!你撒谎!”何湛拽着他的领子,将他的头狠狠往铁栏上撞,怒声道,“告诉我!真凶是谁!是谁要害我父亲!是谁!”

废皇看何湛发怒,笑得更加开心了:“可你居然在效忠宁晋,居然被朕的弟弟封了个‘忠’国公。哈哈哈哈哈——”

“你是想利用我去复仇?你想让我夺了景昭帝的位子!”

“你?你是谁?忠国公?一个‘无权无势’的忠国公?仰仗的还都是他的皇权。朕为何要利用你?朕,又为何要骗你?”

何湛将他推倒,将弯刀从袖中掏出来:“说实话!你信不信,我能将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割下来,直到你死为止。”

废皇笑眯着眼:“你身上流着的是姜国狼血,你这副杀人如麻、虚伪狡诈的样子,跟你父亲如出一辙。你不是忠国公的儿子,他绝不会将刀对准皇帝,即使是一个身处囹圄的废帝。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好好利用你身体里的血液?难道你不想坐那个位置?我那弟弟还是个王爷的时候,就能控制朝中所有人的生死,就连朕,都被他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你想跟他斗,就要坐上那个位置。”

他撑起身,盯着何湛的眼睛:“只有你俯视他们的时候,那些人才会认罪,才会跪着跟你爹娘磕头认错。”

何湛拿着一枚钥匙,将铁门打开。何湛将废皇拖至黑暗处,刀刃抵住他的脖子:“你闭嘴。”

“皇姑姑当年自焚,她是为了什么?”

“你没资格问。”

“她是为了你啊。为了你和何德,她用自焚来博取朕的亲情和愧疚,让朕觉得朕对不住她,放了你,放了你哥哥。你哥还在远疆吧?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朕撇着嘴笑,“可惜朕不是皇上了,不知道新皇会不会念着一点亲情,有那么一丝丝愧疚,让你哥回来。”

何湛握着匕首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眼角滚出泪来:“你、撒谎!”

废皇闭上眼睛,一派的安详,微笑着等待死亡的降临:“你知道朕说得是真是假,何湛,你心里清楚。平时那些被你放置的疑惑都会在此刻涌上来,你都能在这里找到答案。”

“只有身处黑暗中才能看见黑色的影子。”

血,溅了何湛一脸。

血滴滴答答顺着刀刃流下来。

他跪在那里很久很久,手扶地面,撑着没有力气的身躯站起来,身子一走三晃地走到另一侧的西偏殿去。

那个牢室里关着太子,他的精神已经失常,畏畏缩缩地缩在角落里,看何湛走进牢室,怕得要命,一边哭一边喊:“我不要死!我不要死!放过我!放过我!”

何湛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躯壳,手起刀落,没有半分犹豫。

他身上的披风浸了血,何湛站起来的时候,刀尖并着披风衣角一起滴下鲜血来。

他将带血的刀收回腰间的鞘,一步一步迈了出去。

为什么何大忠会不愿他再去清平王府?

为什么何大忠不愿他再跟宁左宁右亲近?

为什么宁平王将自己儿子的满月宴办成皇子规制,皇上都不曾怪罪?

为什么前世的何大忠和何德会在守卫森严的天牢中“畏罪自杀”?

为什么前世他查了那么久都没能查到幕后推手?

为什么根深蒂固的忠国公府会在一夜之间湮灭于火海?

为什么…

为什么…

“爷,事办妥了?”宫人见何湛出来,挥手将守在殿外的小太监们遣退,急忙忙地迎上来。

扑鼻而来的全是血腥味,呛得宫人差点呕出来。他不敢捂鼻子,生怕这位阎王还未杀尽兴,将他一并也杀了。他说:“事不宜迟,您赶紧随杂家走吧。明儿宫里宫外都会知道太上皇和旧太子死于暴毙的消息,奴才一定会办得妥妥的,您别忧心。”他掏了一方帕子出来,殷勤道:“擦擦脸吧。”

何湛没有说话,接过帕子,将脸上的血擦得一干二净。

现已入深夜,宫中万籁俱寂,穿梭在夜色中的只有几队巡逻的御林军,见了领着人的宫人,他们就当没看见,立刻改变巡逻的方向。

宫人引着何湛过宫中的长街,因此处空荡,没有可藏身的地方,宫人的脚步走得极快。

猛地,那宫人被拖入黑暗中,瞬间没影了。何湛正欲拔刀,可他也被猛地拉到黑暗中,是月色照不到的地方,背后是冰冷的墙,这一小块豁口正好能将人的身形完全挡住。

“果然是你!”冰凉的手抚上何湛的脸庞,将他的风帽往后褪了褪,“谁让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