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氏就把刚才跟顾金枭为何吵闹的事情告诉了樊元辉家的。
樊元辉家的听完,沉默了一会儿,她忽然道:“这事情恐怕是那个任姨娘的兄弟任明学做的,因为马氏说了,虽然清心道长是被一伙泼皮无赖一样的人绑了,但后来她假装昏迷时,听到那一伙人说什么小爷真本事,小小年纪就是举人老爷了的话。您想一想,老爷说得他见了任明学,那个任明学十六岁就是举人了吗?也因为他出面见了老爷,老爷才答应让安哥儿回去。老奴想,任明学应该已经从清心道长嘴|巴里知道了上次在乾元观,清心道长帮我们哄骗老太太,让老太太信了清心道长的话,把安哥儿抱给太太养了……”
“哎呀,那可怎么好?要是任明学把乾元观的事情说给了老爷或者任姨娘听,他们……”唐氏惊慌起来。
“我看……他并没有说,要说了,任姨娘早就闹起来了,至于,老爷那里,他一不会去说,否则老爷不会对他有好印象,一个读书人掺和到内宅的事情里面……”
“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儿。”
“而且,就算任姨娘闹起来,拂了太太的面子,以后她就能够好过了?太太,您可是老爷的正房太太,她一个妾,您有的是法子整治她,除非她不在这府里呆了。”
“那我怎么办?难不成真听老爷的把安哥儿还给任姨娘吗?要是还给她了,以后就拿捏不住她了。老爷为这事情,方才都动手了,这是我跟他成亲这么多年来,他头一次动手……一想起这个,我……我心里还难受得要命……呜呜呜呜……”
说到这里,唐氏又伤心地哭起来了。
樊元辉家的:“太太,您别伤心了,您听老奴说,您要是按照老爷说得把安哥儿还给任姨娘了,任姨娘的气焰想必更加嚣张,如今她又有了一个举人兄弟,更是不会怕太太了。可您要是不把安哥儿还给任姨娘,太太和老爷可就撕破脸皮了,以后又怎么相处?这两方面老奴都替您想到了,老奴就想问您,您是觉着老爷更重要呢,还是那个任姨娘更重要?俗话说,两权相害取其轻,您自己选吧。”
“当然是老爷更重要,没有老爷,又哪来我这个太太。况且老爷前程正好,以后说不定还能封个侯啥的,要是那样我就是侯夫人了。”
“哎,若是这样,那您还是向老爷低头吧,假做大度,把安哥儿还给任姨娘吧。”
“不行,我绝不能把安哥儿还给任姨娘,我要是还给她了,就相当于我认输了。那个任明学觉得自己是举人就了不起了?我偏不买他的账。至于老爷那里,我可晓得他的脾气,顶多我在我跟前的丫鬟里面选个年轻貌美的给他做妾,他也就慢慢消气了。都说夫妻没有隔夜仇,他犯不着为了一个外人跟我置气。”
不得不说,唐氏跟顾金枭那么多年的夫妻,比起几个姨娘来说,的确是更加了解他。
所以,当晚当顾金枭赌气住到书房里时,唐氏就亲自带了跟前的一个大丫鬟,只有十六岁的金铃过去,要她伺候老爷,并说伺候得好,会让她做老爷的妾室。
这个名叫金铃的丫鬟长得十分靓丽,往常顾金枭也常常盯着她看的,只是碍于唐氏是个母老虎,不敢对金铃做出什么越礼的举动来。
唐氏的这番举动,顾金枭当然明白是为了向他服软,不过,如此娇嫩的美人儿送到他眼前,他没有不收用的礼。
所以,他接受了唐氏的安排,让金铃留下服侍他了。
次日,早起,他跟唐氏一起吃早饭,脸色就好看多了。唐氏便温言软语地跟他说一些贴心的话,最后恳求顾金枭还是让安哥儿跟着她,因为她已经对安哥儿有感情了,况且她想把安哥儿培养成长子世平的助力,还请老爷同意。
顾金枭本来想说他已经答应了那个任明学了,如今又反悔,以后不好相见。
可是转念一想,他又认为顾及一个连仕途都没有入的年轻人也太可笑了,想一想他可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掌着虎贲卫的实权,堂堂从三品的武官,而且很快就要变成正三品了。他用不着为了个外人,跟自己多年的发妻闹得不可开交。再说了,将安哥儿还回去,也的确是有点人扫发妻的面子,外人看在眼里,还真像是||宠||妾灭妻。
任姨娘再得自己的喜欢,也不过是个妾而已。
现如今他有了章姨娘,这又有了金铃,任姨娘在他心里就淡多了。
妻子又跟他认了错,又送给了他一直眼馋的金铃做通房,并说要是金铃怀上了生下个一儿半女就抬她做妾。
他一开始的想法就动摇了,吃完了饭,他也就同意了唐氏所求,也就把这件事情给撩开了,该干嘛干嘛去。
唐氏自然是窃喜,到底是将任姨娘的命|根子安哥儿拿捏稳当了,看任姨娘还怎么兴风作浪。虽然她又给老爷弄了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做通房,这让她心中难免添堵。不过,回头一想,金铃是她的人,即便将来怀上了身孕,生下了顾家的血脉,成为了老爷的妾,她也跟袁姨娘一样被自己拿捏得住的。并且,有了金铃,老爷就会越来越不会再留恋任姨娘,任姨娘到时候肯定又要嫉恨金铃,那就让金铃去跟任姨娘斗好了。她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儿傻,怎么不早点儿想到给老爷抬一个年轻貌美的妾,然后又是自己拿捏得住的,让她去跟任姨娘斗,那么自己不是会清闲多了吗?
自从老爷的官越做越大,唐氏是看清楚了,男人都是好|色的,若是说顾金枭以前没好|色的话,那也就是因为他官小,没有好|色的本钱。现如今有本钱了,当然是恢复了他的男人的本性的。只是他好|色有坏处也有好处,坏处就是会让自己吃很多醋,好处就是利用这一点儿可以为自己所用。
任姨娘本来得了他兄弟的信说让她静候佳音的,可是没想到最后却等来了一个叫金铃的太太唐氏跟前的丫鬟成为了老爷的通房的消息,而且安哥儿还是在太太跟前养着,根本就没有回到她的身边。
这下子把她气得够呛,于是再派方嬷嬷回了趟娘家,找到她兄弟任明学,把顾府里的情况告诉了他,并且问他不是说让她等好消息吗,可最后怎么等来了这样的消息。
任明学一开始听了方嬷嬷说得话以后也颇有些吃惊,因为当日他去见顾金枭时,顾金枭可是当面答应了他的,可怎么最后又变卦了呢?
沉吟了一会儿,他告诉方嬷嬷,让她回去对他姐说,此事暂且这样,不要再闹腾了,再闹下去于她不利。并且他还告诉方嬷嬷,让他姐放宽心,安哥儿若是将来长大了,她指望不上他的话,还有他这个兄弟可以倚靠。他发誓将来一定要考中进士,入朝为官,让他姐扬眉吐气。
方嬷嬷得了这话,回去对任姨娘一说,任姨娘感动得落了泪,还别说,她亲兄弟的这话真是安了她的心。即便被太太抱去养的安哥儿长大了跟她这个亲娘不亲,指望不上他,可还有一个对她好的兄弟,她总不至于将来老来无依。虽然比起儿子有出息,兄弟有出息要差些。但不得不说,任姨娘已经算是很好命了。
后面,任姨娘果真听了他兄弟的,没有再揪着安哥儿的事情不放,而是带着青姐儿安分地过日子,两眼盯着那个金铃,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这会儿,她最害怕的不是隔壁的章姨娘生儿子了,而是成为老爷的新|宠|的金铃会怀上身孕,若是再生下一个儿子的话,那立马就会成为老爷的|宠|妾,在这府里,她又有了一个强劲的动手。因为金铃比她年轻,还长的漂亮,人聪明。性子也比章姨娘等人强悍多了,她要是成为了老爷的妾室,那么她伺候老爷的日子又要减少了。再加上老爷对她也没以前上心了,那她怀上身孕和再生下一个儿子的机会那可要翻倍的减少了啊。
于是在府里碰到金铃的时候,任姨娘喜欢找茬,夹枪带棒指桑骂槐的说话。
偏偏这个金铃有唐氏在身后给她撑腰,任姨娘说那些指桑骂槐的话,她也会还回去。如此一来,两人就常常爆发骂战。府里的丫鬟和婆子们乐得看好戏,唐氏则是作壁上观,只要不闹得动静太大,由得她们吵吵去。
闹归闹,这个金铃肚子倒还争气,服侍了顾金枭两个月后就怀上了,那时候将要过年了,顾府里面都在张灯结彩准备过年。唐氏决定今年要好好请客庆祝庆祝,因为就在月前,首辅周廷安终于被扳倒了,皇帝让他告老还乡,离开京城。次辅薛文魁升为首辅,而顾金枭也因为在周廷安一案里面立功,皇帝将原先的虎贲卫指挥使给调离,让顾金枭接任了虎贲卫指挥使一职,成为朝廷里炙手可热的正三品武官。
所以,对顾家来说,这算是双喜临门,自然要好好庆贺过一个年。
过了腊月二十三,嘉宜所在的家学里已经放了年假,学生们各个送了些谭老先生过年的年礼,提前向他贺了年,然后结伴回屋。入了冬以后已经下了两场雪,最近这一场是前日才下起来的,纷纷扬扬的,连下了两日,今日晌午才住了,天才放了晴,可依然是处处银装素裹,路上积满了雪。
嘉珍和嘉宜两人手里捧着黄铜手炉结伴回院子去,两人的丫鬟拿着伞还有书包提篮等跟在后面。
嘉珍问嘉宜:“这年假要放到腊月十六,谭老先生要腊月十七才来,这有二十几日呢,你打算咋过?”
嘉宜缩了缩肩,说:“天儿怪冷的,也没地儿逛去,当然就只有窝在屋子里烤烤火,做做女红什么的混日子了。怎么了,你今年有什么特殊的安排么?”
嘉珍道:“你是今年才来,不晓得这府里的规矩,过年的时候府里的姑娘们哪里能像你方才说得那样,整日家窝在屋子里烤火做女红混日子。过年的时候,咱们最忙了,可比入伏的时候放假忙多了。”
嘉宜看向嘉珍叫她说来听一听,这年假顾家的姑娘们会怎么忙碌。
嘉珍告诉她,放了年假只要过年了,就要跟着太太天天见客,见亲戚见世交故旧,而且今年因为嘉宜的的爹升了虎贲卫指挥使,这上府里来拜年的人肯定更多。
那些亲戚们来了,顾家的姑娘们跟着太太去迎客自不必说,还有那些公侯之家,朝中的官员们的女眷也是要去迎接款待的。这种时候,顾家的姑娘们也要为太太分忧,帮着招待一些年纪相仿的别家的小姐们。另外过了正月初六,还要跟着太太去走亲戚,以及应邀去别的有来往的为官做宰的人家赴宴。总之,这个时候,是顾家的姑娘们最忙的,所以,注定嘉宜的那种想要躲起来享受清闲时光的想法必然会落空了。
“……啊,原来如此……看来,这个年,也就有年前几日可以歇一歇了。”
“谁说不是,我有时候真觉得咱们生在这官宦之家真可怜,做姑娘的时候吧,整日要早起请安,连个懒觉都睡不成。以后出了门子,要在公婆跟前晨昏定省。毫不容易熬成婆了吧,也不能偷懒晚起,因为还要在晚辈跟前做榜样。估计也只有入土哪天才能安睡了吧,哎……”
“千年难敌一个土馒头。”
“呵呵呵,你这话说得极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