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简直是废话。”屋里安静得如同静谧的水,虽然三公主与明珠是在“窃窃私语”,不过其实屋里都听得很清楚,听见明珠这样言简意赅的话,女眷们的目光就带了几分凌乱。
英王的脸上也生出异色,才要发难,就听见那个苍白得仿佛用力就会破碎的小姑娘哼笑,绕着身前的一缕黑色的长发漫不经心地说道,“陛下的儿子,自然是要像陛下,若不像才该担心不是?津津乐道与陛下相像,颇做贼心虚。”
此言字字诛心,英王妃娇媚美貌的脸已经不能用扭曲来形容了。
这叫皇帝听见还了得?
好狠毒的丫头!
“县主这话……”她也顾不得用“表妹”这称呼了。
“今日来的不巧。”英王可不能再在这儿坐下去了,不然一会儿自己只怕就成了“父不详”。他面上温煦不变,很有不与小丫头片子计较的宽容。
至于心里是不是要把湘怡县主大卸八块,那就只有英王殿下自己知道了。
“你哪日来,都不会巧。”齐凉与英王不和了十几年,对这个仇敌自然认识更多,知他面上虽笑,实则已经深恨明珠,便在一旁冷笑说道,“什么东西,也来表妹面前作祟!下一次本王再在她身边看见你,你自己知道!”
他坐在明珠的下手,一袭盛装将明珠单薄小小的身子隐在自己的身后,见英王抿唇看着自己,阴郁地低声说道,“你也配与陛下相提并论!”
因毅亲王经常在皇帝面前赞英王如何似父,皇帝对英王确实有些另眼相看。
虽不及太子,只是多少看重。谁不喜欢跟自己相似的儿子呢?
“阿凉何必咄咄逼人,宁王伯最近身子不爽,有时间与我计较,不如尽尽孝心,做人子该做之事。”英王对上齐凉,便冷淡了起来。
宁王与毅亲王交好,齐凉为宁王嫡长子,却抽得宁王满脸血,英王自然要出手捅他一刀。
“父父子子,父不父,子不子。”明珠扒拉开碍眼的齐凉,探出小脑袋来冷笑说道。
昌林郡主柔了自己的目光,看着梗着小脖子十分傲气的明珠,哪怕那些自己请来的各家女眷的目光越发奇异,却半点儿都不觉得女儿错了。
就该叫她随心所欲,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挤兑谁就挤兑谁,才叫快活。
她给闺女求来县主的爵位,努力交好皇后与太子妃,不是叫明珠委委屈屈做人的。
齐凉却在此时,霍然扭头。
他的身后,是自己一只手就能捏碎的弱小的小姑娘,可是英王咄咄逼人面前,却是她探出头来,庇护他。
小恩小惠!
郡王殿下看透她了!
齐凉心里冷哼一声,越发坚定地认为明珠狡狯,然而与她离得亲近,呼吸交缠,却叫他暗暗地捏住了这个小姑娘的衣角。
紧紧地捏住。
英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他看着一脸冷笑,目光十分记仇的这个美丽的女孩儿,脚下踏前一步,却又收回,英俊的脸上就笑不出来了。
只是他到底是宫中长大,有几分心机,对众人颔首,又对年长的宋王妃施礼,这才扶起了已经被明珠挤兑得明眸含泪十分委屈的英王妃,招呼了一声正用觊觎眼神看着侧坐明珠身旁的赵美人的诚王,笑了笑与昌林郡主说道,“今日得姑母设宴,来日侄儿也请姑母驾临王府游玩。”
他风度翩翩,不管如何,总是绷住了自己的脸。
明珠不感兴趣地收回了目光。
此时绷得住,别以后绿云盖顶,脸裂了粘不上。
她也对屋中女眷看向自己的微妙目光视而不见,嫌弃地踢了踢坐得有点儿近的齐凉,就去看赵美人。
三公主也好奇地去看赵美人。她从前在京中见过赵美人几次,自然对这位高挑昳丽的美人很有印象,只是却从未接触过。
“你看她做什么?!”见碍眼的英王诚王都滚蛋了,昌林郡主也不起身去送,齐凉心里就满意极了,扭头,却见明珠只对赵美人有兴趣,顿时十分不快。
喜新厌旧!
“不然莫非还要看你?”赵美人摸了摸明珠细腻的脸蛋儿,冷冷地问道。
昌林郡主见她与明珠这般亲近,就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来,侧头与从英王出场就做空气状的襄阳侯夫人笑道,“我家珠珠小性儿,难得与美人投缘。”
她看赵美人就觉得这是个以后能庇护自家闺女的好姑娘,因明珠日后要在贵女之中交际往来,因此她很担心明珠被人轻视欺负,有了赵美人就不必担心了不是?谁敢与她扎刺儿呢?她越想越美,都没留意长子脸上的淤青。
当然,也是顾大公子生就一张黑脸,多少看不出伤势。
“投缘就是缘分。”襄阳侯夫人心里也松了一口气,正容说道。
她不是粗心的昌林郡主,自然看得见顾怀峰脸上的伤势,哪里敢叫昌林郡主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呢?
倚重的长子叫人给揍了,那还不掀桌啊,还结个鬼亲!
一边觉得闺女这揍得很不技巧,以后那应该是往看不见的地方揍的,襄阳侯夫人多年持重,此时却不得不心里很苦地拉过昌林郡主,努力寻找话题说话。
顾怀峰似乎明白襄阳侯夫人心里的苦,安静起身大步走掉。
赵美人正从齐凉的手里一脸专心地去拽明珠的那精致的衣角,霍然抬头,望着顾怀峰高大壮硕的背影,嘴角微微勾起了一个愉悦的弧度。
明珠哼笑了一声,却没有揭破。
“英王日后再敢来接近你,你来告诉本王!”齐凉扭头就看见明珠那双漂亮的眼睛落在赵美人的身上,冷哼了一声方才与侧目看来的明珠冷冷地说道,“她善使重锤,手脚没轻没重,日后不许她碰你。”他微微一顿,又有几分不忿地问道,“你为何不刺她金针?!”
看人下菜碟,好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