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2 / 2)

林惠涵想了想,镇定的问,“和咱们铺子签契约的买家是京中哪家福贵人家?”连林府这个名头都没有用的,想必来头绝对不会小。

“是…开国公府。”

开国公府?林惠涵暗惊,脑里快速搜索。今朝只有一个开国公府,开国公姓顾。听闻先帝之时,顾家曾北上驱逐匈奴,历时五年,收复无数失地,先帝大喜,赐了府抵,打赏的金银无数,其顾老将军还被封为开国公。不过一年,长公主便下嫁开国公,与顾老将军成就了一段佳话,在京城广为流传。这下顾家真真是成为了皇亲国戚,一时风光无限,无人不晓,更无人敢得罪。

顾家英才无量,开国公府的嫡孙顾璟容,在顾老将军的亲自教导下,从小善工兵法,不过二十出头,便历经数战,屡立战功,封镇国将军。少年将军的英姿传遍整个京城,不知惹得多少闺中女子梦牵魂绕,芳心暗许。

想及至此,林惠涵按了按眉头,“此事的确有点难以处理。顾家是皇亲国戚,确不是轻易能得罪的。”别说当年林老爷深受圣眷之时,见了顾国公,还不是一样敬畏,更何况如今林家渐渐没落,辈中人才廖廖无几,哪能惹得起这样的大人物。

“这事还有谁晓得?事关重大,不能让别的人知晓,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若是被祖母知道了,肯定会震怒,到时候李氏就惨了。

“小姐放心,此事就咱们二房几人知道,底下的丫鬟婆子都是不知情的。”

林惠涵松了口气,“那还好。我和二哥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找个万全之策。”转过头,谨慎的叮嘱夏晓她们,“小心别把此事泄漏了。对了,以后多留意丫鬟们,谁在背后偷偷谈论这事,马上禀报上来。”

夏晓肃了肃脸色,“小姐放心,奴婢会多多留意的。”

“奴婢也会多加小心的,小姐,你和少爷那么聪慧,肯定能想出法子解决的!”秋晓道。

林妈妈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不欲多言,便起身告辞,道:“那小姐,老奴得先回去了,我怕在此久留会遭别人怀疑。”

林惠涵点了点头,唤秋晓送她出去。夏晓则收拾桌上的东西。林惠涵坐在书桌前,提笔给二哥写信,把刚才的事略微说了一遍,并约了有空见面。小心的折好,放进信封里,上了蜡漆。夏晓看着她如此谨慎,问道,“小姐,夫人的事真的很麻烦吗?”

“嗯,挺棘手的,”林惠涵点点头,“唯今之计,先和二哥商量,看能不能从那商家入手,让他把货继续供给我们。”说着便唤来冬晓,把信交给她,叮嘱她一定要小心,切莫弄丢了。

晚间无事,林惠涵收拾了手头的活计儿,又细细的捋了捋李氏的事,想了许久,仍不得头绪。夏晓在旁催了声,“姑娘,时辰不早了,明早要去林老太太处请安呢。”闻及至此,她也只好放下此事,洗漱休息不提。

次日,林惠涵穿了件素蓝色的长棉衣,腰束绣花色腰带,倒显的身材高挑大方。此时天色尚早,空气中略有冷气拂面,园子的花木则红绿扶苏,生气勃勃。刚迈进林老太太的院子,便感到一阵寒意。丫鬟出来将她迎了进去,她向席上的祖母请了安,在一旁坐下。祖母问了几句闲话,林惠涵也恭敬的答话。不过片刻,各房的人都到齐了。

林惠涵环顾一圈,意外的发现三房嫡女林语芙今日穿的特别耀眼,藕荷色的胸衣,外衬淡紫色对襟上衣,上面绣着珠花锦纹,腰间佩了成色极好的缀子。林语芙梳着飞仙髻,乌发上插了梅花簪,脸庞白皙红润,比往常颜色好了不止一分半分,硬生生把往日最会打扮的二姐林乐萱都压了下去。

与林语芙相比,林乐萱则素淡许多,不过是青色石榴裙,头上零散两支翡翠簪子罢了。大房和三房一向不对头,这下看着,倒像是林语芙在向林乐萱示威般。

果不其然,三房的许氏故作姿态的用手轻触头上价值不菲的白玉簪子,清了清喉咙道,“老太太,您可还记得几年前,来过府上的语芙舅舅一家子?”即是许氏的弟弟。因为林三爷是个庶子,林老太太当年为了打压他,免得他有出息,会阻了两个嫡子的前程,便许了个商户人家与他,此商户姓许,许氏是其家里的最小的嫡女,如此这般,双方有意,姻缘巧合下便嫁给了林三爷,其实按当时来说,也算是许氏高攀了。

许氏自小从小过着不缺衣食的日子,又被家里宠坏了性子,平日里总爱爱耍小聪明,又爱与人争,寻甚么事非要赢个高下不可。嫁来了林家后,常常不满张氏当家作派的样子,不时跟她对着干,不过凭着她的小聪明,也少让人捉住把柄。两房时常暗里争个不停。但因张氏始终是掌持中馈,许氏倒常是被压的一方。

林老太太纹丝不动,一双老练的双眼扫了扫她,道,“记得,可不是当年你出嫁时,来送嫁的兄弟?我仿佛还记得,这近几年他是下南洋做生意去了。”

许氏捂嘴笑了笑,道“母亲果然好记性,这么长远的事还记得。我那不成性的弟弟啊,当年非要闹着出闯荡,的确是去了南洋,摸打滚爬了几年,这不,前段日子才回来。”

“果然是年少有为。你这兄弟倒是挣气,没埋没了你娘家许老爷的名声。”

“母亲谬赞了,”许氏道,“他不过是个莽夫,哪当的上甚么有为。可惜好几年才见着他一遭,前日他来探亲,给哥几个带了些南洋的玩意。”

许氏说到这,脸色泛了喜色,带了些得意,示意身边的瑞枝上前,道:“母亲,我这兄弟虽不成性,但当年您对许家的大恩大德他却是不敢忘的。如今总算有机会报恩,知道您信佛,专人请了师傅刁琢了从南洋带回来的和佩佑玉,开了光呢。礼轻物小,万望母亲切莫嫌弃。”说话间瑞枝开了锦盒,一枚碧玺静躺盒中,清白相间,晶莹剔透,果真是世间难得的好玉!众人睁大了眼,恨不得再近一步细细的看。连见多识广的张氏都不得不叹一声,暗道,这许家的少爷果然混出了个名堂!

林老太太身边的徐嬷嬷接过锦盒,呈上给她看。林老太太暗暗点头,“许氏,你们许家兄弟,果真如外界所言,是个重情重义的当家。来日方长,许家定是前途无量。我不过区区一个老夫人,如何能当的许家如此大礼?”

“母亲言重了,你当然当的此礼,想当年,要不是有你,我们许家也不会有今日。”当年许氏嫁来林府,许家也算得是人前风光了,平日走出去,也被人高看多几眼。

林语芙也恳切真诚的看向林老太太,“祖母可千万不要推辞,这样也好尽了舅舅的一番心意。”

林老太太推辞一番,无果,只得收了,心里却是对许家的识趣暗暗赞赏不提。

坐在林语芙对面的林春珠,盯着她的一身明丽光彩看了许久,眼底尽是羡慕,终于忍不住道,“五姐姐,你身上的衣裳和首饰可真漂亮,我以前没见过呢,也是许家舅舅送予你的吧?”

“当然,”林语芙露出得意的神色,故意露出手上的淡紫色玉镯,道:“我舅舅最疼的就是我了!这些可都是他从南洋带回来的,七妹妹,你看可好看否?”说着斜视了一眼林乐萱,毫不意外的看到她一脸隐隐的不岔妒忌,心里沾沾自喜,再想起半个月前的事,不过得了王妃赏赐的几匹布罢了,有甚么了不起,比的上她的华贵吗?

“真好看!”林春珠年纪小,又是女孩子,哪懂得甚么该说不该说,更看不出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了,只是凭了心意说出来,一脸羡慕,“五姐姐戴着真好看!”

“七妹妹可真会说话,”林语芙捂嘴轻笑,从袖里拿出一个略小的锦盒,道,“七妹妹,给你的,这可也是我舅舅带来的,姐姐送你了,我猜想着七妹妹戴着最合适了,可不许嫌弃!”偏不提林乐萱。

“真的是给我?谢谢五姐姐,我知道五姐姐最好人了!”林春珠拿着锦盒,一脸笑意。

而一旁的林乐萱恨的一口牙都咬碎了,不过是下三滥贱民的东西,有甚么了不起,改天她去京中最出名的翡玉阁,就不信买不到比她更好的!

☆、炫耀(二)

故作镇定的喝了口茶,林乐萱阴阳怪气的道,“五妹妹这下子可好了,往后出门可不愁了找不到合适的饰物了。”

甚么意思!这是在嘲笑她平日的打扮出不了门吗?林语芙气坏,忍了忍,道,“这就不用二姐姐挂心了,我可不像二姐姐,最会打扮的花枝招展、光彩亮丽,美的活像是戏文里的杜娘子,妹妹我不过是个俗人,但求矜持端庄即可。”

这是暗里在骂她打扮的像外面的红尘女子,可恶的林语芙,她堂堂的林府千金,居然拿那些下贱肮脏的女子来跟她比较!林乐萱顿时气的脸色都变了,“敢骂我,林语芙,你别太得意,不过是外夷的首饰物件罢了,有甚么了不起,比得上京中的翡玉阁吗?”

“二姐姐,你可误会了,我哪句话骂你了?在座的姐妹也在,你倒是说说,我说了甚么骂人的话啊?”林语芙斜着眼看她。

“你……”林乐萱语塞,脸颊通红,不知是被气的还是羞的,她矜持着身份,有些话不能说出口,只能干瞪着,脸气鼓鼓的。

林素香见势不好,忙出来打圆场,道,“好了,不过是一件小事,何必伤了姐妹间的和气。”说着岔开话题,笑了笑,道,“不如五妹妹跟我们说说你舅舅下南洋的奇珍趣事罢,我没出过远门,对外面的事好奇着呢!也让姐妹们长长见识。”

周围的姑娘们听了,都感兴趣的竖直了耳朵,点点头。

“五姐姐快说吧,我也要听!”林春珠受了林乐芙的礼,对她十分讨好。

林语芙嫣然一笑,“既然姐妹们都想听,那我就给你们说一段吧!我舅舅刚下南洋那一年,到了一个很大的岛上,那里的人跟我们中原人长的不一样,高头大马,头发都是栗色的………”

先不说林语芙这边说的是精彩绝伦,有声有色,却道林乐萱看着众姐妹一脸听着入了谜、林语芙炫耀得意的样子就觉得刺眼难耐,曾何时她才是众姐妹的羡慕的对象,如今却被三房的林语芙占尽了风头。不过是一些把戏,十成有九是骗人的,有甚么好听的,她恨恨的排愎。

林乐萱独自坐在一旁生闷气,转过头,却发现林惠涵并没有像其她姐妹一样趋之若鹜,而是若无其事的喝茶,神色淡然,心思转了转,靠过去道,“四妹妹,你听着也觉得无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