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别说了。”苏吟的眼泪再度涌了出来。
沈玄宁又说:“但这也算不得什么。朕相信他还是会善待妻子,通房丫头终究只是丫头,你……”
“皇上别说了!”苏吟禁不住地语气冲了些。她抹了把眼泪,继而紧紧地抱住了被子,“通房丫头终究只是丫头,凭什么?我们姑娘家就活该被人不当回事么?若在楚霁眼里她什么都不是,那奴婢日后……”
——她突然之间明白了自己到底在失望、在恐惧什么。
楚霁怎么样,或许并没有那么要紧,但他理所当然的态度令她心生恶寒。他轻而易举地把话本为她构建的美好都击碎了,让她恐惧于自己今后要面对的事情。
沈玄宁一哑,发觉自己劝得过了劲儿,赶忙往回找补:“不是不是,话怎么能这么说?谁说你们活该被人不当回事了?”
苏吟环着膝没有应声,他又道:“人和人总归不一样。楚霁或许不在乎他与那通房丫头的情分,可换做旁人,许就在意了。就说你吧……你虽不是朕的通房丫头,但朕绝不会轻看你的。”
这话说出来,没有换来苏吟的什么反应,沈玄宁看出她觉得他只是说说而已。
他不禁自嘲一笑,心下很想跟她说“朕要真轻看你,早就把你放到后宫里去了”,但到底没说。
现下正是她最难过的时候,他把她安慰好才是要紧的,不该在这会儿不管不顾地让她看他的想法。
“天下这么大,楚霁不合你的意,你就换人,总能找到合意的。”他说着用拇指蹭了蹭她脸上的泪痕,“顶不济了,还有朕呢,朕不怕照顾你一辈子。”
他终于委婉地、小心地说了这么一句表明心迹的话。
却见苏吟豪气地又一抹眼泪:“奴婢也这么想!”
沈玄宁一愕,她冷哼了一声,又说:“若真找不到如意郎君,奴婢大不了一辈子不嫁!在宫里当嬷嬷也挺好的,锦衣玉食,还没有那些府里宅里的烦心事!”
沈玄宁:“……”
她那么忿忿,他还以为她要说“若真找不到如意郎君,奴婢跟了皇上也行”呢,结果她说的竟是这个,竟是在宫里当嬷嬷?!
看来她当真没想过嫁给他,一丁点儿都没想过。贵女们削尖脑袋想进的后宫,在她这儿连条退路都不算。
沈玄宁哑了半天,窘迫地咳了一声:“是……朕保你一辈子锦衣玉食。来,不生气了,洗脸更衣,咱们一道用膳去,朕刚传膳就过来看你了,现下还饿着呢。”
待得回到乾清宫,睡过了早膳的苏吟被一筷子凉菜开了胃,接着便大快朵颐起来。
沈玄宁心情复杂地给她夹菜,一会儿喜悦于“她不喜欢楚霁了”,一会儿又悲愤于“她完全没想过嫁给朕”。
但到了午后,他还是忍不住小酌了两杯酒。虽然这着实不厚道,可想到她不喜欢楚霁了,他实实在在地开心啊!
苏吟自是不知他在为什么事喝酒,只劝他少喝点,别耽误了下午的功课。沈玄宁便在喝完了第二杯后放下了酒盅,苏吟刚要将酒端下去,听到宦官进殿禀说:“皇上,楚将军在外头,说有急事……想跟大姑姑说。”
两个人同时呼吸一滞,而后苏吟垂眸道:“奴婢不想见。”
“知道。”沈玄宁轻哂,指了指寝殿,“去里头歇着,朕帮你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