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此举必令皇兄大为光火,会一直记恨胡家、也会记恨他。
但,他实在不敢等了。皇兄竟知他与母妃联系的事,这令他寝食难安。
他怕再不接母妃出来,母妃就会不明不白地死在宫里,成为宫中又一缕无名的冤魂。
他必须立刻把母妃救出来。皇兄要恨他,那就恨吧,他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殒命。
冷宫里,婉太妃歪在掉了漆的罗汉床上悠悠地扯了个哈欠,然后又继续衔着笑把玩起了手里黄花梨凤凰手把件。
幽黄的烛光映在她脸上,衬得那笑容恬静美好,又隐带三分妩媚。坐在几尺外木椅上嘬着烟斗的男人一时看得醉了,转而一笑:“你近来心情倒总不错。”
“可不是不错么?儿子十七了,眼瞧着就能娶妻了。”她懒懒道。
等他娶了妻,她便也能出去了。或者,更好一点的情形是皇帝不许他娶胡家的女儿,他便可以直接与皇帝翻脸,到时她也就不必再另费口舌说服他夺位了。
沈玄宁占着她儿子的皇位、庄妃占着她的慈宁宫,她要她们都还回来。
“再替我给他带个话吧。”她轻轻一笑,“跟他说,母妃思来想去,觉得他与胡家的婚事欠妥,皇帝或许会不准。若是那样,就让他不必管我了,让他好好保全自己的荣华富贵。我自会给自己一个了断,绝不拖累他。”
但他,绝不会扔下她不管的。
知子莫若母,她的儿子什么样,她清楚得很。
第23章 分寸乱
两日后,太和殿上着早朝,沈玄宁在乾清宫中听汤述仁讲着朝堂学问,一名小宦官突然足下匆匆地入了殿。
殿中众人都看了过去,那宦官却什么也没说,只迟疑地看向了苏吟。
苏吟浅怔,继而摆了摆手,示意旁人退下。
一众宫人无声地齐施一礼,很快就都退了出去。殿门阖上,那宦官复又上前了两步,语声不由自主地战栗:“皇上,前头出事了。礼部侍郎上了道疏奏,道皇上和太后应该把婉太妃放出冷宫,还、还说……”
沈玄宁淡声问:“说什么?”
“说……他听闻当年先帝曾留有遗旨,改立崇王为储。”
沈玄宁叹息着倚到了靠背上。
四弟到底还是走了这一步。胡家倒比他想象得聪明了一点儿,没有自己出手,而是推着旁人出来上奏了。
他漠然又道:“母后和三位辅政大臣怎么说?”
那宦官躬身道:“三位大人什么也没说。太后直接宣布退朝,然后召了婉太妃去慈宁宫。”
沈玄宁点了点头:“想法子把这事透到崇王府去,要快,但别让崇王察觉是朕的意思。”
那宦官应了声“是”,便利索地告了退。沈玄宁看向汤述仁:“老师,今日事出突然,只好请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