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节(1 / 2)

长安 启夫微安 2890 字 23小时前

太医们跟着站了一上午,宋雨好声好气地招呼着出去用了些吃食。紫怨蓝欲麻溜地替长安收拾干净,便给北疆去了信儿。信件中,按照长安的吩咐,特意夹了一张印了两个小主子脚丫的纸,和长安口述紫怨书写的信。

且不说信件递到北疆,落在周和以的书桌上,没有打开。就说周和以在昏迷数日之后,不仅没清醒过来,夜里突地又发起了高热。

病症又急又凶,完全没有预兆。方自仲受不住了,越矩地私用鹰凖传信。

信中要求三十一,不管用何种方法,务必在十日内赶回!

☆、第一百一十六章

方自仲的信是越过长安寄给三十一本人的。然而不凑巧, 这封信恰巧就落到长安的手中。

这段时日, 周和以为叫长安能安心待产,北疆的诸多纷扰和自己身子状况都瞒着她。长安只知他中毒伤了身子,正在恢复期。却不知他已然昏迷数十日, 不曾醒来。两个孩子几乎要了长安半条命, 陡然得知实情, 她差点没当场血崩!

本就虚弱又突闻周和以病危, 长安连着躺了好些时日缓不过来。

三十一一面忧心北疆的周和以一面又担忧长安的身子, 那叫一个左右为难。紫怨蓝欲做不得主, 就等着长安清醒。长安醒过来第一件事,便是疾言厉色地将人赶回北疆。

女主子将将生产,一对小主子才刚出生没几日, 正是需要人看着的时候。况在这危机四伏的后宫, 若没个懂药理的人从旁盯着,稍有不慎就会殒命。三十一来之前便受命周和以,轻易不离开。此时迫于长安的命令,只能听令行事。

临行之前,长安将人叫到榻前盯着他的眼睛,叫他指天发誓:无论北疆是何种状况,无论周和以的身子如何糟糕, 一律据实已报!绝不准隐瞒!

三十一应下之后,连夜启程。

从北疆到京城少说也得三千里路。他一路快马加鞭,日夜兼程,跑死了三匹快马, 还是耗了整整十一日才抵达北疆。

入城门这一日,恰逢暴风雪。凌冽的寒风夹杂冰雪刺得人骨头缝里都是寒颤,三十一顾不得耽搁,一路飞驰进入内城。此时满打满算,周和以已昏迷了一个整月。连番的高热虽说褪下来,但隔三差五又会突发一回。方自仲日夜守在周和以身边,原本胖墩墩的身子瘦得都勾成了一团。早早收到京城的来信,大冷天儿他一早亲自去城门口迎。

等了一早上,直到看见三十一骑马飞驰的身影从眼前掠过,他才扯着嗓子喊叫起来。风雪声掩盖了他的声音,方自仲踉踉跄跄地跟在后头一路追。

北疆城池占地都十分广阔,从城门口到周和以的溧阳王府邸,差点要了方自仲的命。不过人回来就好,人赶回来就好了。方自仲赶回府邸,一抹脸上的冰渣子,听闻三十一在侧厢等着,赶紧跟迎菩萨一样将三十一迎去了正屋。

周和以的情况比预料的凶险得多。

追随来北疆的这些个大夫,无论哪一个单拎出来都是杏林届响当当的人物。可是周和以的这一病,病得离奇,他们十几个人联手会诊都诊不出缘由。喂了多少药物下去都只是暂缓,治标不治本。他们眼睁睁看着周和以的脏器日渐衰竭。

情况太过凶险,大夫们一步也离不得周和以身边。十几个人换班守着人,无论白日还是夜里,都吏部的人。

三十一进来,一股冲天的药味儿扑鼻而来。他一眼瞧见纱幔后头床榻上躺着的人。

当初多么俊美绝尘的人,如今瘦得只剩一把骨头。面颊凹陷,面色干枯,一动不动地躺着。若非胸口还在一起一伏,三十一都怀疑榻上之人是不是早已仙逝。

方自仲见不得周和以这样子,看一眼又忍不住抹眼泪:“快,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瞧瞧主子!”

三十一哪里敢耽搁?连忙上去就替周和以号脉。

其他大夫们就守在一旁,你一言我一语,仔仔细细将这段时日周和以的种种症状说与三十一听。三十一一听,脸色微变。比起医术,他其实更擅毒术和蛊术。这一号脉,果不其然就摸出了问题。大夫们见他脸色突然变得极其难看,顿时面面相觑。

“怎,怎么了?”大夫们小心翼翼地问道。

三十一拧起了眉头,没有说话。

“怎么了?”方自仲急得不行,“你可是瞧出了是哪里不妥?快说话啊!真真急死个人!”

三十一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周和以这症状看似急症,但实则是中蛊。只是到底中了何种蛊毒,他一时半会儿也查不出来。

“是蛊,”三十一看了一眼方自仲,“殿下出事之前,可有接触到什么人?”

方自仲顿时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睛:“蛊?虫子?”

“嗯。”说到蛊术,夜枭的成员都不陌生。他们自小身体里都会种上一种子蛊,用于与令牌上的母蛊呼应。这种蛊虫初初种上会经受蚀骨之痛,但熬过去便会强身健体。他们这般算是自幼便与蛊虫打交道。何况夜枭之中有专门养蛊的一支。

“杂家不知道啊,主子从羌族疆域回来便是这幅模样……”

三十一额头拧得能打结。

“原来是蛊吗?原来是这玩意儿!”大夫们恍然大悟一般,交头接耳地嘀咕起来,“怪不得。怪不得查不出病因……小兄弟,爷到底中了什么蛊?”

三十一翻翻周和以的眼皮,又试了试他的心脉,神色沉重:“尚需一段时日查验。”

方自仲听说是蛊,不知是该紧张还是该松口气。解蛊不像是治病,根子上解决了蛊毒就算是救下一条命。他看了看方自仲,主子中了何种蛊毒尚且不知。三十一能不能解?又如何去解?这一桩桩的都是大问题。

心里忧虑着,方自仲嘴上直接就问出来。

三十一也给不了肯定的答案,只能说:“十之六七是蚀蛊。也有几分像影蛊。是影蛊还好说,若是蚀蛊,那解起来就是□□烦了。”

这一句话,仿佛一块大石头投入在座所有人的心湖,方自仲连呼吸都不敢使劲儿。

沉默了片刻,一个大夫打破了寂静。

“什么是蚀蛊?”一屋子人,虽说就三十一一人懂蛊毒。大夫们却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行医多年,听名字约莫猜出来是怎么一回事儿:“爷自从那日被抬回来就昏迷不醒,咱们眼睁睁看着他一日比一日消瘦。如今才一个月,爷已经瘦得脱了相。你说的这个什么劳什子的‘蚀蛊’,该不是那虫子会从内里在吞食爷的精血吧?”

都说医毒不分家,果然医术高超的,说话都一针见血。三十一也不是多话的性子,见他们理解得差不多,也就点了头。

方自仲顿时急了:“吃殿下的精血?这可如何是好!殿下身子再强健也没得叫只虫子给吃空了,何况这次中毒,本就底子薄……哎哟!三十一你快些想办法!若真是‘蚀蛊’,这么叫它吃下去可如何得了?你何时能想到法子替主子解了蛊?!”

三十一还没张口就被他一连串的问题给堵回去。忙抬手压了压,示意他稍安勿躁:“是不是蚀蛊暂且不论,若是蚀蛊……”

他深吸一口气,沉重道:“若是蚀蛊,那就麻烦了。”

方自仲心里一咯噔,大夫们也屏住了呼吸。

“蚀蛊不是一般的蛊毒,这种蛊虫极为难练。十年出一瓮,一只翁里上百只蛊虫厮杀,最多能出三只。一旦出翁,便是一般蛊虫不能企及的。解蛊程序繁琐不说,每一样材料都极为难寻。这种东西,整个大盛不超过三只蚀蛊。我没亲眼见过活的蚀蛊蛊虫,如何解蛊,材料怎么寻,还得翻阅典籍。”三十一沉声道,“若只是影蛊的话,情况便没这么复杂……”

这话说完,又是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须臾,方自仲的嗓音都在颤抖:“……也不一定是蚀蛊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