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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轮滚滚声中,阿茶靠在苏泠怀里,面色苍白,浑身无力,原本嫣红的嘴唇上隐隐透出了一抹青紫来。
“快!再快点!”苏泠本就清冷的眉眼此刻冻结成了寒冰,想着阿茶竟在自己眼皮底下出了事,她心中自责又惊惧,脸色也忍不住有些发白,一边凝声催促外头赶车的府卫,一边照方才永王妃假装替阿茶整理鬓发时偷偷与她说的那样,不停地用双手重重按压着她的太阳穴,“王妃坚持住,属下已经派人去寻王爷了!”
凌珣在兵部挂了个闲职,大多数时候都可以偷懒在家,但遇到重大的事情,还是要去看一看的。今日一早他就是被兵部尚书派来的人请去了,听说好像是北疆那边狄戎似有所动,欲请他前去探讨一番——虽说他失忆了,可万一见到这些熟悉的东西能想起点什么呢?
凌珣离京数月,宣和帝趁着这个机会将他的人手换掉了许多,他本也准备寻个机会前去查探一番,又因皇后懿旨上只宣了阿茶一人,他身为外男不得诏进不了内宫,无法陪她一同前去,因此方没有拒绝。
阿茶没有回答,她这会儿头晕得厉害,闭着眼睛都能觉得天旋地转,意识也有些模糊,几乎听不清苏泠的话,身子更是软绵无力,四肢发麻不能动弹。好在方才一上车苏泠便给她喂了一颗护心丸,缓解了她胸口发闷的情况,这一路上又不停地按压她的太阳穴,驱除了部分晕眩感,因此才勉强保持了些许清醒,不至于就这般昏过去。
没想到万般小心却还是中了招,她模模糊糊地想,皇宫果真是个吃人的地方,厉之哥哥说的一点儿都没有错。
想到凌珣,阿茶的神智稍稍清醒了一些,她拽紧苏泠的衣袖,费力地喘着气说道:“记……记得我方才说的话……”
小姑娘素来活泼亮丽,何时有过这样虚弱的时候?苏泠心中越发沉重,用力点头:“王妃放心,属下一定拦住王爷。”
她说的坚定极了,阿茶稍稍放下了惊惶不安的心。
一路疾驰,终于到了回春堂,隐约中,阿茶听到了月牙的惊怒交加,带着颤抖的声音,她想说我没事,姐姐莫要担心,可却连开口的力气都没有……
阿茶用力地喘着气,忽然有点害怕,她不会就这样死掉吧?
她答应了要陪在厉之哥哥身边一辈子的,她不想食言。还有,她还没给他生个小阿茶呢,他那么想要的小阿茶……
好不容易才能遇见这样一个叫自己欢喜到了骨子里的人,好不容易才能嫁给这样一个比世上所有人都要疼惜她爱护她的人,她不能,也不甘心什么都没有留下就从他的生命里离开,她不能死!
况且,若是连她都离开了,厉之哥哥该怎么办呢?
阿茶想着凌珣从前孤寂漠然的模样,只觉得心头阵阵酸痛,眼角忍不住就滚出了泪来,她开始挣扎,试图摆脱越发沉重的晕眩感与窒息感。
谁都不能将她和厉之哥哥分开,哪怕是死亡。
“师傅,她,她动了!阿茶的手动了!她还哭了!”
看着突然床边尖叫出声,眼泪再也忍不住簌簌而落的月牙,老永安侯收起手中的银针,抬手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嗯,有反应就表明毒已经清干净了,这毒不好清,幸亏发现得及时……”
再多耽误一会儿,这天下怕就要大乱了。
老永安侯有些后怕地瞄了一眼正在拿帕子给床上女子擦眼泪,面上没甚表情,周身气息却冷厉阴森得如同恶鬼一般的高大青年,抖着发软的双腿对情绪失控的小徒弟道,“小月牙跟老夫抓药去。”
月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是真的叫方才面无人色的阿茶吓坏了,但听到老爷子这话,还是赶忙点点头,擦着眼泪爬了起来:“好好好,抓药,抓药!那……师傅,阿茶,阿茶真的没事了吧?”
“没事了,吃点药,好生休息几日就行。”人老了,实在受不住屋里这压抑森冷的气息,老永安侯说完这话就赶忙拎着小徒弟要走。
“她什么时候会醒?”
冷冽低沉的嗓音,不带任何情绪,却无端叫人心中一颤。
“这个要看她自己,但毒刚解,料想还需要缓一缓才能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