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御医行了礼,不敢抬头直视。
万贵妃端着声音问:“今儿的药皇上都用了吗?”
御医道:“回娘娘,都已经用了。”
万贵妃忍着深吸了口气,垂着长睫拨弄了一下豆蔻红指甲方才道:“太子还在里头?”
“呃……是。”
万贵妃面上骤然涌起戾气,婉霜机敏立即退了偏殿所有人,亲自去闭上了殿门。
那御医见是这情状,也是心中骇然,也是端着十二万的小心,不敢随意说话了。
“本宫问你,皇上病情如何?”万贵妃终于问了出来,明明行猎回宫后梁元帝身子就不妙,可偏偏将死未死,一口气怎么都断不下去的模样。非但如此,从这几日起,梁元帝似乎重视起了太子,每日总要单独召见太子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无论是谁都进不去,连她也不例外。
若是昔日,也就算了,可如今这是什么情势,容不得她不担心。原本前些日子皇后遭了梁元帝的厌恶,万贵妃心中还想着他会因此而对太子也心生芥蒂,却没想到……
“皇上……额,皇上……日益见好……”御医回得战战兢兢,额上依旧冒出了冷汗。
“哼!好个日益见好!”万贵妃怒而喝起,威势逼人。“从围场回来都多少时日了,皇上还没能下床走动,本宫看整个御医院都是养的一群废物,没一个真能给皇上尽心的!”
那御医便诚惶诚恐的跪了下去,迫于万贵妃的威吓只能如实说了皇帝的病情,“皇上身子早已经亏空,又经围猎那事,恐怕……”
“皇上自己可知道了?”
“这……这……”御医抬着袖子抹了抹额头,只得狠心了道:“日前皇上召微臣几个问过了。”
万贵妃心头顿时发沉,脸色也是极速翻转,是了是了,怪不得皇上这几日总是召见太子,恐怕就是为了将来皇位的继承人。万贵妃暗暗发狠,紧握了拳头方才能克制住心中的怒气。原来,他还是不肯将帝位给她的儿子!
平日再多的宠爱又如何?她的儿子再聪慧伶俐又如何,到底比不上那个病秧子!
万贵妃眸色暗潮涌动,是他不顾念情意在先的,可别怪她心狠了。“下去吧——”
御医仓惶退了出去,那婉霜才敢低声开口,迟疑着唤了一声:“娘娘?”她是顶替婉秋上位,自从婉秋死在围场,万贵妃脾气日益古怪,也就是她能勉强应对,因此受了稍许重视,偏就是这份重视教她知道了许多不该知道的内情,没了脱身后路。
万贵妃揉了揉眉心,怒极反笑,她原本就是容貌极其艳丽之人,如今更是平添几分教人挪不开眼的姝色——谁都夺不走她儿子的皇位。
“叫人去接谢蓁入宫,说皇上想要见她。”
婉霜愕然。皇上要见,岂不是要——假传圣旨?!
“还不快去。”万贵妃眼色犀利剜了去,底下几个再怎么□□都没个婉秋顶事,可婉秋已经……不想也罢,只心头一簇簇冒火。谢元与她就好像冰面底下争食的大鱼,不,是都想吞食对方,明争暗斗都不为过,却都还勉力维持着冰面的平静,省得引来垂钓人的注意。
可谢元并非是鱼,相反是凶兽,饿兽,不但将自己那些布置化解不说,竟还捆上了自己,若真要动必受其害。不,他是要逼死自己,知道了当年种种,恐怕再没了半点情谊相反还恨不得立马弄死自己罢。
万贵妃嘴角牵起诡异弧度,似乎是想嘲笑,却露了比哭还难看的神情。整整十五年,她在后宫摸爬滚打,夜深人静连往事都不敢想,她面前只有一条道,做不了皇后,她就做太后,太皇太后,终究要将所有人臣服脚下。
时间紧迫,她这才兵行险招召谢蓁入宫……她就不信,谢府有这样天大的胆子能拦着谢蓁入宫去抗旨!只要谢蓁在自己手里,谢元必然不敢轻举妄动,兵贵神速,届时天下大定,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再撼动不得!
作者有话要说: 嗯,万贵妃的野心哦呵呵呵,要领便当了~
☆、第123章
直到未时初,谢蓁正扶着老夫人回枕霞阁,就瞧见大管事冒雨前来,“大小姐,宫里来了人说要传皇上口谕,如今人已经在大堂了。”
“皇上的口谕?”谢蓁跟着反问了一句,心道如今这时候皇帝病危,如何会想起她这么一个朝臣之女?纵是心中有所迟疑,还是跟着一道去了大堂。
传话的是个面生的公公,可腰间佩戴的腰牌却是并无差错,那太监瞧见谢蓁来便当先开口:“谢小姐,皇上口谕,传召谢小姐入宫觐见。”
他说起话来面无表情,谢蓁一时也不能从这人这表情上看出深意,行过礼又让玉瓒给足了银子方才问了一句:“公公可知皇上为何传召?”
那太监收了银子面上才略微露了些许人情味儿,声音也软了两分,不过说出来的话仍旧无甚大用常:“皇上的心思哪是咱家能揣测到的,谢小姐紧着跟咱家入宫去,可别叫皇上等久了。”
玉瓒在一旁暗暗发急,转过眼去看谢蓁却发现她神色如常,此时淡然镇定得很。
“公公稍等片刻,父亲不在家,我要同丫鬟交代几句。”谢蓁转过身,对着玉瓒低语了几句,玉瓒双眸圆瞪,很是焦急的模样。不多时,谢蓁便爽快的随着那传话的几个太监一道入了宫,果然没半点磨蹭推脱。
太监差事办的爽快,自然也对她不会苛待,入宫之后语气上也算客气。行至太极殿前头时,好巧不巧的碰见了几人。那太监也未曾料想到,随即带着谢蓁退后了几步,他那动作明显是要紧人掩在身后藏着。
谢蓁探头看了一眼,只见一丈开外的地方过去的是个弱冠青年,模样羸弱身形也是偏瘦。
“太子殿下!”谢蓁忽然高喊了一声。
那太监始料未及,本要掩着谢蓁退出却被搅乱了计划,一时定在那,神色顿生古怪惶恐。
那一行人果然停住了脚步,为首那个蓝衣金冠,赫然就是太子。太子对这位谢大将军的嫡女也十分有印象,昔日粥棚义举便十分赞许,“明溪县主。”
谢蓁往前数步,屈膝见了礼,“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先是有些怔愣,然也瞧出了其中可疑,顺势道:“县主这时进宫是要去往哪里?”
“臣女得了皇上召见——”
太子方才从梁元帝那出来,视线瞥过不远处畏手畏脚的太监,心思略微一动,“本宫刚从父皇那出来,父皇刚歇下,县主此时过去恐怕不妥,不如随本宫在这宫中走会再过去。”
谢蓁早已猜到领她来的太监必然神色焦急,可此时得了太子此话,她也不用再理会他了,随即跟在太子身侧去了。走开了一段路,谢蓁方才舒了口气,低笑道:“多谢太子……”
太子侧头看了她一眼,心道谢元虽同自己不是同一立场,可这谢蓁却实在是做了几桩利民的好事,若不是当真是心性极好的女子只怕他那皇叔也不会倾心。“何谈多谢二字,去年江南闹灾,县主多多善举更是筹措了五万两赈济银,本宫才是要说多谢之人。”
谢蓁尤记得当初作者说过,太子病弱是中毒所致,但却是最不可小瞧的,用一副吊命鬼的模样筹划密谋一点没少,最终将皇位收入囊中,万贵妃挖空心思都没想到她以为用□□绝了子嗣命脉的太子竟能得到神医相助,联合宋显珩生生将她逼死。
而此时听他说话的谢蓁只觉得那斯条慢理之下带着的是沉着不迫,更是谨慎。“太子言重了,臣女这些钱财也不是凭空而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更何况是在民不聊生的灾祸之前。太子体恤民情,心系百姓,才是大梁福运。”能知道那五万两,谢蓁更是肯定他与宋显珩交情远甚自己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