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蓁脸上热度不减,想到太子说的,同样咬着她耳朵磨着牙问,“你怎么知道?!”
宋瑾瑜给她嘴里塞了一个甜枣,笑得眯起眼,一双卧蚕弯弯甚是可爱。“谁都知道昭王殿下有一盆宝贝花卉,世间独一无二,喏,就是你裙上绣着的,叫国色天香,倒是和姐姐般配!”
谢蓁恍然,难怪从她入宫后一路来收获那些异样目光,恐怕是已经被贴上昭王所有物,不,照着外头传的,恐怕是她执迷不悟,把昭王的心头好绣在了裙子上!而方才太子唤住她正是表明这件礼物是昭王亲自嘱托所赠,叫谢蓁忍不住一阵磨牙。
简直都能猜到那潜台词——小兔崽子不要打你婶婶的主意!想到这层的谢蓁对上太子饶有兴味的调笑,都想挖个地洞钻进去。经宋瑾瑜点破,根本就是昭告天下自己的归属权了,真是……太羞耻了!
殊不知这幕落在有心人的眼里,只当是太子说了什么叫谢蓁娇羞成那般,贵女们嗤之以鼻,当太子也是个贪图美色的,而朝臣则是担心再出第二个万贵妃。独独一人,满心满眼全部是她一颦一笑,肆无忌惮地打量。
谢蓁有所察觉,抬眸与那人目光相对,却是没有见过的生面孔,很是生得风流俊俏,此时丝毫不掩饰地与自己对视,隐隐生出一丝熟悉感。
尚来不及探寻那熟悉缘由,突地就听杯盏落地击叩在地砖上发出清脆刺耳的声响,直直穿透人声,回荡殿内。随即响起的兵甲撞击声覆盖,竟涌出数百名禁军将宴厅团团围住。
顿时一片混乱。
“秦尚书,你这是要造反吗!”王皇后却是瞧清楚了那杯盏主人恰是秦尚书,此刻满面怒容直指喝问。
宴厅中被□□指着的王公大臣及贵女等都是惊讶望去,不知变故为何,但秦尚书要造反简直匪夷所思!
可偏偏被点到名的秦尚书一脸沉冷,竟是不作辩驳,反而躬身一退,像是要迎出他身后那人似的。
“呵——要造反的不是秦尚书,是我。”年轻男子面目清俊,尾音蕴笑上扬,可与王皇后对上的目光里却无半点笑意。“唔,说错了,我只是——来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谢蓁这时也明白过来这人是谁了,谢——不,现如今应该是宋啓,竟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太监尖着嗓子喊护驾,奈何,能在宴厅了布下如此大局的,外头情势未必会好到哪去。恐怕——
有宫娥跌跌撞撞从殿外跑回,说外头都是禁军把守,仿佛一夕之间,皇城内的禁军都叛变了。
宋啓眯着眼愉悦笑着,这还得多谢万贵妃,原先负责统率的昭王入狱让他连布局都轻松异常。“梁元帝枉顾先皇遗诏,逼害我父王,残害沈太傅这等忠良,罪恶滔天,引致天罚。今日,我便是承袭先祖遗愿,重掌皇权!”
此言一出,殿内哗然,这年轻人竟是反贼宣王的儿子,和宣王妃死于王府后宅的宣王世子,竟还活着,而他口中却是颠覆认知了。当年事情牵连有多广,梁元帝雷厉风行的手段至今还叫人心有余悸,在场经历过之人不乏也生出点别样心思,莫真是为了掩饰什么?
“顺我者,官爵承袭,逆我者,唯有死路!”
谢蓁瞧着心底发寒,忽然想到去追查龙袍背后之人的谢老爹,恐怕也是中了此人调虎离山之计!而此时宴厅正中的局势也发生了变化,近乎大半的朝廷命官缓慢站在了宋啓身后。
“逆臣贼子!好大胆贼子,你、你你们竟敢!”王皇后简直气急,骄矜雍容不负,慌张的神情从精致的妆容下透出。反了!都反了!没成想昔日宣王还留有了余孽!
太子扫过一眼局势垂眸,亦是动气地一番咳嗽,那一声声地回荡在倏然寂静殿内尤是诡异异常。而落在那些投诚的人眼中更是觉得这病秧子指不定明儿个就随了梁元帝挂了,眼下宣王世子有能力担当又有魄力,自然是良禽择木而栖。
“太子——”王皇后乍看到昏倒的太子,嘴角挂血,完全顾不得对峙忙是喊道,“快传御医!快传御医!”
可大厅中无一人回应,那些太监宫娥悉数被拦在殿内,进出不得。
“这么死了,反倒无趣。”宋啓幽幽启口,招了招手,“送太子去东宫——好好诊治。”
余下之人全都听出那话里暗藏的意思,这是要慢慢算账的意思,父债子偿,又不知要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王皇后闻言踉跄一步,亏得谢蓁扶了一把才不至于跌在椅子上露了势弱。可即使如此,对着将此地围得水泄不通的禁卫和自己信任的朝臣反叛,还是捂着胸口几乎窒闷气绝,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宴厅里仍是那么多人,却是悄无声息,与方才的热闹形成极大反差,亦是讽刺。宋啓皱着眉瞥过王皇后一眼,似乎也觉得没了意思,让禁军将厅中依附他的送离,没有站过来那就是要对着干的,悉数下牢。
谢蓁正要趁着混乱跟旁人离开,临到门口却被一名黑衣禁卫拦了下来。“谢大小姐留步。”
作者有话要说: 蓁蓁:宋显珩——你表脸!!
小宋:……当初谁老是强吻我来的?
蓁蓁(╯‵□′)╯︵┻━┻:你踏马还把劳资看光了!
小宋:哦,我负责。
蓁蓁懵:……
在天牢里长蘑菇的昭王表示必须刷一发存在感了,小兔崽子们罩子放亮点,那是你们婶婶!!
☆、第129章
“……”谢蓁立即心头一沉,自己这时垂着头分明不起眼,这人却偏偏能这般肯定的认出并拦下自己,分明是早被特地嘱咐了。
“谢大小姐,这周遭乱得很,不如让奴才送您先去偏殿休息。”从那黑衣禁卫的身旁冒出个四十余岁的太监。
那太监谢蓁只是有些眼熟,知道是皇上身边的,可到底他不是头一号跟在梁元帝身边伺候的公公,所以也喊不出名来。这么看来,倒又是个早投了宋啓的。谢蓁不过是稍稍拧了下眉头,那禁卫就语气强硬着催促了起来:“谢大小姐还是早些离开的此处,不然难保安全。”他一面说着一面按着自己腰间佩刀,似有威胁之意。
而那太监却是语气难得的和善,丝毫没有流露出分毫不耐烦,“谢大小姐,请罢。”
谢蓁气急无奈,只能跟着前往,临出殿的时候回望了一眼,只见那宋啓负手而立的立在大殿当中,浑身散发着重重阴戾之气,即便仪容斐然也只叫众人觉得他是从地狱中爬出的修罗恶鬼。
昔日在她身边的护卫谢十三竟筹谋了这么多事情,谢蓁也不知心中是何滋味,转身跟着那太监在五六个黑衣禁卫的围护下离开了大殿。
等出了外头,谢蓁为眼前所见深吸了一口气,只见殿前台阶下早已经是死伤无数血流成河。有些赴宴的贵女心志软些,瞧见这场面就瘫倒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谢大小姐可别往旁处看,咱家早给谢大小姐准备了干净的殿室。”太监领着谢蓁去的殿宇就紧挨着永和宫,果真如他所言,相隔不远可这边却俨然不受半点影响。
谢蓁被送入其中殿门就随即被关了起来,除却守在门口处的两个宫女再没一个人。殿中备着茶水吃食,仿佛早就等了她过来一样。谢蓁看这阵仗,想自己也是性命无忧,只是听着外面隐约的惊叫和哭喊声,难熬时辰。枯坐了许久,那殿门才重新被打了开来,谢蓁随即抬头朝着看过去。
只见来人身后火光明晃,可他却是一身玄黑鹤纹的大氅,通身透着冷峭,乌发束在玉冠当中,衬得脸色青白,眉眼深邃叫人不敢轻易与之相触。
谢蓁还是头一次见到他的真容。原来,这才是他本来面貌么……回想当日种种,谢蓁也只觉得可笑,原来他也是一直骗自己的。
宋啓缓缓走了进来,居高而下垂眸看着坐在案几前的谢蓁,缄默了一会才低声道:“蓁蓁——”这两个字藏于他的心中良久,却数次止于口,克制隐忍到这一刻才悉数消散,以至于逸出的话音带了不同寻常的语调。
谢蓁并未意识到他对自己称呼的转变,她抬头对着他,又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好说的话,抿着唇半晌试探着问:“世子殿下是要叙旧吗?”
宋啓倏然一笑,叫他那冷绷的脸上染上了几分生气。他张口才微露了要说话的意思,殿外就匆匆跑入了一人,隔开还要一丈远的地方就跪了下去,“主上!属下有急事要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