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2 / 2)

卢雨靠话被堵住,脸色倏地变黑。宫廷出身简直是万能砖,哪里需要搬哪里,忠孝仁义规矩道德,样样压死你。偏偏卢雨靠连反驳都不能,她敢说太后娘娘的不是吗?

显然不能。就算是赵子询,碰到太后相关的话题也只能避让。赵子询无法深究下去,只能放过那个丫鬟,转而说:“我派下人去查了,那个男子是江湖游医,前段时间接了单大买卖。唐师师,那个神秘主顾是不是你?”

“是我。”唐师师已经憋了许久的气,她现在看见赵家的人就气不打一处来,撒起火来毫不顾忌,“世子也说了,我病了许久都没好,我病急乱投医,请外面的郎中进来看看,犯法了吗?”

赵子询皱眉:“放肆,你私自带外男进府,不止不认错,还敢以这种口吻和我说话?”

唐师师立刻回呛道:“对,我不识礼法,不懂规矩。世子最高雅不过了,所以世子的礼,就是深夜带着―堆人闯入女子闺房,步步紧逼咄咄逼人?”

赵子询下巴紧绷,嘴唇紧紧抿着。卢雨罪既惊讶又愤怒,斥道:“唐师师,你不要蹬鼻子上脸。世子恩恤,才给你一个辩解的机会,要不然,直接就该拉你去浸猪笼了。”

赵子询脸色微变,殊为不悦地瞪了卢雨罪一眼。赵子询压根没有想过浸猪笼、沉塘等事,卢雨靠同为女子,却急吼吼地说出来。

堂堂世子妃能说出这种话,真是丢人现眼。

唐师师的脸色似乎更苍白了,七月正值盛夏,她却穿着披风,站在灯光下仿佛随时都能随风而去。赵子询略有些不忍,他冷着脸,厉声呵斥卢雨罪:“荒唐,这是你该说的话吗?本世子办事,轮不到你来插嘴。”

卢雨靠吓了一跳,她刚才的话确实有些不妥,但合情合理。未婚女子不守妇道,就应该被浸猪笼啊?赵子询怎么能在这么多人面

前呵斥她?

卢雨罪十分委屈,又觉得丢人。但是赵子询发话,她不敢不听,只能瘪着嘴行礼道:“妾身失态了,请世子息怒。”

刘吉听说赵子询带人将藕葭院围了起来,他都已经歇下了,又赶紧爬起来,慌忙赶到内院。刘吉一进门,就听到卢雨靠委委屈屈请罪,赵子询冷着脸,唐师师远远垂着脖颈,丫鬟奴才跪了一地。刘吉知道不对劲,他表情不动,问:“呦,这是怎么了,世子怎么生这么大的气?”

见是刘吉,赵子询的脸色多少收敛了些,说:“刘公公。一些小事罢了,不劳烦公公挂念。刘公公向来睡得早,今日怎么还没歇息?”

刘吉心说还不是为了你们这些破事。刘吉和和气气笑着,说:“听闻世子有动静,老奴不放心,就赶过来看看。世子,都这么晚了,您怎么在这里?”

赵子询淡淡看了唐师师一眼,说:“自然是为了王府安全一事。

初五那日,唐师师曾偷偷接江湖郎中入府。本世子倒想知道,她请郎中来做什么。”

刘吉吓了一跳,唐师师请郎中?他成日让人盯着莱葭院,他怎么不知道?

然而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刘吉将疑问压下,露出笑容,一脸了然地说道:“原来是这件事。世子有所不知,这位郎中是老奴请的。”

赵子询挑眉,刘吉请的?这话骗鬼都不信,刘吉好端端的太医不用,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大费周折地去王府外找郎中?在场人都明白刘吉在给唐师师背锅,这桩事对唐师师来说是出格,但对刘吉来说,那就不算什么了。

赵子询明明知道,但拿刘吉没法。刘吉是赵承钧身边的人,多年来在王府根深蒂固,便是赵子询也没法轻易撼动。唐师师的罪名被刘吉摘清,赵子询依然不放松,说:“既然唐姑娘不放心自己的身体,那就再诊治一次好了。宋太医,给她诊脉。”

一直混迹在人群后的宋太医缓慢走出来,垂着袖子给赵子询行礼:“微臣遵命。”

刘吉拿不准赵子询想做什么,再者唐师师这段时间消沉的厉害,刘吉不敢管,只能看着干着急。如今让太医诊治一遍也是好事,于是刘吉袖着手,没有阻止。

宋太医逐步走近,唐师师的身体紧绷起来,手也是冰凉一片:“我已经开了药,不需要外人来诊脉。”

“你相信江湖郎中,却不信太医院?”赵子询冷冷嗤了一声,说,“宋太医最擅长妇科,由他来诊脉,绝不会冤枉了你。”

刘吉皱眉,隐约觉得赵子询这话很怪。唐师师十分抗拒,可是她再如何挣扎,也还是被丫鬟束缚住,由着宋太医按上脉搏。唐师师绝望地闭住眼,觉得自己的命运全然脱轨了。

从那个雨天开始,她的人生就被硬生生拽离轨道,意外—环接着一环。她只是想回到从前的日子而已,仅仅是这个愿望都不让她实现。

她的生死,她的家族,她腹中的孩儿,都像是砧板上的鱼肉一样,毫无反抗之力,任由别人审判。

宋太医只按了一小会,就收回手,说:“唐姑娘的病非比寻常,微臣不敢说。”

见到太医的表现,赵子询心底已经有答案了。他脸色冷得惊人,厉声道:“说!”

“遵命。”宋太医似乎叹了口气,他垂着眼皮,声音又低又闷,“唐姑娘寒气入体,需要好生将养。若是寻常倒也无妨,但是现在唐姑娘怀有四十天身孕,正是脆弱的时候,若想保胎,须得小心应对。”

宋太医的话说完,整个院子戛然而止,如死般寂静。唐师师也呆住了,她怔松片刻,猛地反应过来:“你说什么,四十天?”

第70章 危机

院子中落针可闻,所有人都惊得回不过神。

唐师师惊讶于太医说四十天,怎么可能是四十天呢?她怀孕分明是两个半月。卢雨靠惊讶唐师师果然怀了孕,还是不知道什么地方的野种。

赵承钧离家两个月余,赵子询最近也没有行踪不明的时候,那就是说,唐师师肚子里的孩子不是赵家父子的,而是某个野男人的。卢雨靠想到这—点,真是又鄙夷又窃喜。

刘吉同样很吃惊,什么,唐师师竟然怀孕了?他立刻去想端午距今天有多久了。时间上合不上,但有可能是月份太轻,太医诊断错误。谅唐师师也没有红杏出墙的胆子,刘吉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王爷的子嗣?

几人各有想法,一时间没人说话。赵子询怔了一会,等反应过来后,勃然大怒。

唐师师果然和别的男子有染,还怀上了身孕。赵子询最开始担心那个人是父亲,然而现在,太医的话证明根本不是。

赵子询气极,不是父亲,那到底是谁?赵子询眼睛被怒火烧的晶亮,厉声道:“你竟做出如此伤风败俗之事。说,到底是什么人,在什么时候?”

唐师师手掌无意识地放在小腹上,怔怔出神。她很确定,这个孩子就是两个半月。不光是郎中的诊断,还有口口的日子,都可以印证这一点。

那太医为什么说四十天呢?这个时间实在很奇怪,如果诊出来有孕,但是不确定月份,大可以说是喜脉,静待佳音,何必要加上四十天?哪来的四十天呢?

唐师师猛的反应过来,时间太短无法确定有孕,时间太长就会撞上赵承钧,四十天刚刚好。这个日期赵承钧刚好不再府内,又能诊出滑脉。

原来,他们竟然想混淆她的孩子。

唐师师倏地看向人群,幢幢人影后,冯茜的身影若隐若现。冯茜像一条蛰伏的毒蛇,躲在暗处,嘶嘶吐着信子,随时准备着扑上来撕掉一块肉。

唐师师也紧接着意识到,她并非自己出了纰漏,而是被人告发了。显然,举报者是冯茜,并且冯茜买通了太医,故意谎报唐师师的月份,想以此置唐师师于死地。

冯茜竟然恨她到这个程度。进入王府后,冯茜花了一年多的时间和唐师师套近乎,不断在唐师师面前暴露自己的软弱无能,就是为了降低唐师师的警惕心,然后给予她致命一击。冯茜准备了药物,让唐师师在端午时被男子夺去清白,结果被唐师师阴差阳错躲过。一击未成,冯茜还不肯休手,竟然买通了太医,污蔑唐师师和人私通。

这个女人真是一条阴毒下作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