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小赵所言,当时,顾廷川已经没日没夜在片场工作了几天,因为这部武侠片的进展相当不顺,他几乎每天都要发一顿火,又要亲力亲为把每件事都做到完美,二十四小时里不知多少时间是盯着监视器,结果突然就在前天早上发了高烧,进而晕眩倒下去了。
谊然到医院的时候,小赵在电梯口候着,见到她立刻打招呼,一边说着大致情况一边将她一路带到病房前,他微微笑着说:“其实是我擅自做主了,顾导他怕你担心,没让我告诉你,但我想总要通知您一声才行……”
他说着敲了病房的门,直到里面的男人说“进来”,他才侧身让谊然进去。
她走进去一看,当下却是一怔,眼前这哪是一个医院的病房,分明是另一个工作现场。
以顾廷川为首的病床旁分别坐了四、五位工作人员,他们的面前都是笔记本电脑和水,他换了病号服,因为过度疲劳的脸显得稍有憔悴,但依旧五官扎眼,喜怒不形于色,只是目光沉沉,如有火炬。
此刻,顾导演正聚精会神地开着会,见她出现倒也不意外,甚至没有多看一眼,就继续和其他人说正事。
看来所有人都知道了顾廷川虚弱入院的消息,她大概是最后一个才得知的人。
谊然忽然觉得自己的处境有些局外,心尖像被人揪了一下,又被灌了苦涩的药剂,顿时酸涩难掩,她只好半垂了头,去掩饰那份说不出的感觉。
毕竟,眼前这些都是平日里围着顾导转悠的合伙人或者好下属,他们了解这个男人的一切细节都甚过于她,尽管……她才是名义上的妻子。
谊然微皱着眉,但随着所有人的目光慢慢聚拢到自己脸上,她只好望向顾廷川,心想这样下去实在不是办法,于是在心底预设了无数个假设的开头。
如果直接要他们停下工作显然不礼貌,她也不断定自己有这样的说服力,但他高烧估计还没退,这样下去绝对不行。
最后,她硬着头皮开口:“顾……廷川,你怎么样了?我接到消息马上就赶过来了。你和小赵说,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话落,谊然立刻就给小赵使了一个眼色,对方也是在顾导身边多年,早就被培养出察言观色的本领,当下十分机灵地回应,默默地看了眼自家老板说:“顾导,那您和太太先聊,我们先回避了。”
众人随着这句话顿时统统鱼贯而出,躺靠于病床的顾廷川蓦然抬头看向她,这一记眼神也让谊然浑身怔了怔,但看他神色微缓,她才镇定下来,找了他身边的空位子坐下来。
顾廷川微眯了眯眼:“我有话和你说?”
谊然调整了一下呼吸,慢条斯理地说:“我那是为了回避众人的借口。你不就因为太过劳累才会高烧入院吗?都这样了还要操劳,万一真病倒了怎么办?”
她知道那些人都不敢忤逆他,这些话如果不是他身边最亲的人来说,至少她也有立场来提醒他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
“剧制很赶,我也没办法。”他的目光深深地落到她的身上,放松了一直拧着的眉头,面色好看了一些,嘴角忽然有些上扬。
顾廷川向来只要有心,都会察觉别人不易发现的细节,此刻同样注意到隐藏在表面平静之下的真实情绪:“你在生气。……生我的气?”
谊然抓着手机的手指紧了紧,没想到他会突然如此直截了当地问出这样的话来,心说在这样的男人面前大概掩饰也没有太大的意义,就咽了咽口水,只觉得一肚子闷气需要发酵,更需要发泄:“你是什么时候入院的,确切来说我也不知道。”
她微皱眉角,说话有些嘟哝的意味:“甚至你也没让小赵第一时间通知我,是认为我帮不上什么忙,还是说……我们的关系也的确没有那么‘深厚’?”
心中庞然而起的一种失落感,让人觉得无处藏身,她就算能遮掩眼睛中流露出的失意,但骗不得了自己。
“这只是我多年习惯,不曾想要把自己的情况主动说给另外任何一个人听,包括父母,你不用那样想。”
顾廷川音色沉朗,实在是很有哄骗人的本事,谊然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我知道你也谈不上会想我……我是说‘想到我’,但是,至少你应该告诉我,你的处境,你的现况,就连你们公司的一个职工都知道你病倒了,可我这个‘老婆’却一概不知,那不是很奇怪吗?”
她生动的神情让原本冷冰冰的病房多了一些随意,谊然顺着他凝视的目光鼓起勇气看过去:“我就是觉着,既然以后都是一家人,那我也有关心你身体状况的责任。我知道在此之前我也没什么自觉,但,以后至少有些事我们彼此需要通气,顾廷川,你这次什么也没说是不对的……”
“谊然,你过来。”
顾廷川打断她的话,语气带了些沙哑的嗓音,让她一时想到那晚耳边的呢喃与抚慰,以及被摁倒床上之后发生的种种情事……
咳咳。
谊然红着脸走到他身边,本来以为是不是他要拿什么东西需要帮忙,结果,男人忽然抓紧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扯到胸前,他的唇里还沾着方才喝药留下的苦味,但漫长甜美的吻与香软的唇舌辗转在一起,让她的心跳愈发沉重,细密的吻算不上如何煽情亲昵,却有一种诱惑着人心动的魔力。
顾廷川放开她的瞬间,她愈发激动地呼吸着,看到他的嘴上还沾着湿润的光泽,非常的让人无地自容。
“是不是要这样?”他面色淡淡的,像勾勒出的一幅水墨画,静而不喧:“我知道了。”
第十三章 登门拜访
第十三章
“是不是要这样?”他面色淡淡的,像勾勒出的一幅水墨画,静而不喧:“我知道了。”
……根本不是这样好不好!
谊然心中有无数吐槽狂奔而过,但她又不得不承认,这个吻让她想起许多彼此亲密的感官记忆,害她嘴软的险些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顾廷川兀自终止这个吻,倏然将目光从她的唇瓣移到了她微茫的眼睛里。
“你、你突然耍流氓做什么?”
看到谊然满脸羞意,顾廷川却面不改色地看向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仿佛吊了一下她的胃口,才回答:“不是说,要多做一些夫妻之间的事?”
谊然登时无言以对了,过了半天,只能又好气又好笑地咬下唇:“你不要说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好不好?我是觉得,像我们这样大半个月不联络对方太奇怪了,我反思自己的问题,但你也有责任。”
她一本正经地教训着,就像在给小学生开班级会议,顾廷川调整了一下坐姿,唇角微微扬起,好像对此没有任何异议。
谊然清了清嗓子,深刻反省着自己之前的思想状态,她本来是觉得彼此都有工作,又是匆匆忙忙的闪婚,那就没必要太干涉双方的生活,可事实上这样本就不够紧密的关系被时间和空间拉的越来越远,最后剩下的就只能是“名存实亡”的婚姻。
“我不太会照顾人,很多时候也不够细心,但以后我会尽量做得更好一些,比如……如果你住院想吃什么?我给你炖点鸡汤?”
顾廷川神色之间依然浅淡,只是,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对她的这些话和行为都表示了默许。
尽管眼前的男人神情正经,可谊然分明感觉到病房的空气里暗自浮动着一些灼热暧昧的氛围,她坐立不安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烫得吓人:“你到底怎么回事?!还在发烧怎么不注意休息?刚才居然还要工作……”
顾廷川的回应迟了一些,事实上他正在想着的事也与她有关。
他向来就不是“居家型”的男人,长久的高强度工作量令他早已习惯,只要一忙起来,所有注意力都在每天手头的事情上,根本想不到应该主动给她一个电话,或者联络她……
“我认为你说得对,既然是夫妻,是该为彼此保重身体。”
谊然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很认真地迎合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