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砚池又饿又渴,紧紧捏着程鸣羽的头发。
程鸣羽:“你拉我头发做什么!”
杨砚池:“粗糙。”
他松了手,冲金枝玉叶发出无声指令:水。
程鸣羽来这儿是找金枝玉叶兄妹唠嗑的,见他俩开始为杨砚池忙活,屋子里十分拥挤,干脆走到了院中。
小米正在井边跟观聊天,程鸣羽告诉他他主人醒了,小米恋恋不舍,边走边回头。
“那个人……”程鸣羽这才想起自己忘了什么,“我又忘记问我恩人名字了。你晓得么?”
观摇摇头。
杨砚池虽然被鬼师的黑色竹立香香灰碰上,寿命就此被夺走,但因为鬼师已经先一步断气,整个仪式没有完成,一日之后他又从耄耋之态恢复成了观喜欢的年轻人模样。
只是这一觉睡得太久,足足躺了二十天。
程鸣羽蹲在井边,和观互相看了一阵。
“你真好看。”她由衷感叹,“而且不会老。”
“你怕老呀?”观笑问。
程鸣羽实际上从没想过老的事情。只是看见杨砚池在自己面前突然成了老人,这事情大大吓了她一跳。
观用箫管抬了抬程鸣羽的下巴:“不会老也很可怕。”
程鸣羽忽然想到一件事:“我呢?我现在算是山神了,那我还会老吗?”
但观也不知道。
程鸣羽心想,观知道的事情,说不定还没有金枝玉叶晓得的多。她又和观聊起最近被穆笑逼着学各种山神的法术,苦不堪言。
聊了一会儿,程鸣羽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她记得那天长桑曾说过,他“做过错事”,已经不算是神灵了。
观也一头雾水:“就算夺去几条人命,如果是惩恶扬善,杀的是鬼师这样的人,不至于被除去神籍的。”
程鸣羽好奇极了:“那你猜,到底是什么样的错事呢?”
观忽然拍了一下自己的长箫:“我晓得了!”
程鸣羽:“是什么?”
观压低了声音:“弑神。”
程鸣羽顿时愣住了。
四周围忽然静得可怕。观脸上笑意未褪,霎时间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捂着嘴巴,转身跳进了井里。
程鸣羽趴在井边想喊她,又想起不能喊她名字,憋了半天吼出一句:“好看姐姐!”
井里只有她的声音在回荡,嗡嗡作响。
作者有话要说: “鬼师”的故事结束啦。明天中午12点准时更新,下一个故事是“辟蛇童子”。
第10章 辟蛇童子(1)
凤凰岭上水脉很多,大都是从西北方向来,在中央拐了个弯,往西南方向去了。
西南方向是边疆,从前还是平静的,这几年连年战事不断,到处都是离乡背井的人,拖老携幼地寻一片栖身的屋瓦。
程鸣羽自己也是从西南方向来的,除了人祸还有天灾,村里颗粒无收,要用人祭的方式祈求上苍怜悯。
她在凤凰岭住了这么些天,发觉一切都好,就是自己手边没有供自己差遣的人,让她很没有底气。
应春能差遣玉兰花小人儿,伯奇为了讨好应春,把驱使小雀儿的方法也教给了她。穆笑能调动凤凰岭上几乎所有的草木,长桑拍拍掌,自然有各种形迹古怪的精怪来为他效劳。
程鸣羽身为一个山神,她什么都没有。
“你想要亲信?”伯奇收起了翅膀,蹲在树枝上垂头看她。
程鸣羽揉揉眼睛,心思沉重地叹气。
她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又跑到了留仙台外面。
夜游这个毛病她是从来没有的,直到成为山神。从成为山神的那一天起,每天晚上她都会从床上爬起,茫茫然地半睁双目,走出留仙台,在凤凰岭山脉上游荡。
伯奇是吞噬噩梦之人,夜间并不歇息,腾起背后双翅,在凤凰岭上空不停逡巡。他很快发现了程鸣羽,并抓着她双肩把她从悬崖边上拉走,放到安全的地方。
程鸣羽开始的时候还是很受惊吓的,后来日日如此,不仅伯奇,连她自己也都习惯了。
为什么会夜游,为什么夜游会漫无目的,问其他人,他们也不晓得。
程鸣羽很苦恼,但后来发现夜游对自己似乎并无害处,于是每次醒来就跟伯奇聊聊天,等到困倦了,再让伯奇把自己拎回留仙台,继续睡觉。
神是不需要睡眠的,但程鸣羽还不习惯。
伯奇体谅她,还主动提出为她唱些助眠的歌。程鸣羽听过一次后几乎要跪地恳求伯奇大人不要开尊口,太可怕了。
这一日她在杏人谷边上醒来,看到伯奇身边绕着几只小雀。小雀是来通报伯奇凤凰岭上何处出现噩梦魇影的。
程鸣羽忽然意识到,自己身边没有一个亲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