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其间还有一点近乎狰狞的寒意,楚瑜想她还是……当没听见罢。
但这从令人心底发毛的诡异大魔王变成撒娇委屈少年的惊悚画风,足以让她回不过神来。
她僵了半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鬼使神差地问:“小姑姑要是离开你呢?”
伏在她肩头的人身子梭然一僵,那种僵冷透甚至过颇厚的秋衣传到了她身上,冷得她也跟着愈发僵木。
她苦笑,估摸自己会听见什么杀她全家,把她这条鱼肢解埋了好养花之类的威胁。
但好一会才听见耳畔传来他飘逸淡然的嗓音:“我,会哭。”
楚瑜掏了掏耳朵:“什么?”
幻听,她一定是产生了幻听!
肩上这仙儿充满诡异又违和的画风是怎么回事?
平日里那种就算被她打成“脑残”后却依旧高冷的男神画风哪去了?
琴笙把脸在她颈窝里埋得更深,悦耳却愈发低闷声音再次响起:“我会……哭。”
楚瑜:“谁教你这么说的?”
琴笙沉默着,仿佛在和自己的理智抗衡,又或者是感觉到了名为‘丢脸’的情绪。
许久,他才低声道:“厨房胖婶的儿子小宝。”
楚瑜声音温和,循循善诱:“小宝几岁?”
琴笙:“……九岁。”
楚瑜沉默了一会,抬起手把画风诡异的大美人从自己肩膀上扒起来:“笙儿饿不饿,小姑姑专门给你带好吃的回来了。”
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与诡吊,十足——狼外婆。
琴笙低头看着她,眸子里浮动着柔软的光,似乎有些茫然:“小姑姑……给我的?”
楚瑜狼外婆有点纳闷,这“娃”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倒像是她以前经常虐待他似的,露点好就这副茫然模样。
她从自己腰间的口袋里摸了一块从柳二夫人那顺来的点心喂进他嘴里,温柔诱哄:“我喜欢小宝,他说的都是正理,阿笙以后要多和小宝玩,和他做好朋友呢。”
小宝是个人才。
比起一个会拿人插花的高冷男神,她更喜欢一个会哭的呆逼。
没错,她就是这么没品。
琴笙静静地看了她许久,久到她都有些不安——这玩意,她没下毒啊,柳大妈也不会蠢到这地步。
琴笙忽然低头微微侧脸,猩红舌尖轻轻一卷,将她纤长指尖的碎屑卷走,声音清幽而微喑:“味道很好,小姑姑还有么?”
指尖传来软腻潮湿的触感带来隐秘的酥麻,楚瑜慢吞吞地别开脸,隐去脸上不由自主泛起的红潮,有些心不在焉地又捡了一块喂进他嘴里:“嗯,好吃,你就多吃点。”
喂养模式开启。
……*……*……
第二日
厨房里,蹲着一个高一矮两道影子。
矮的那个丁点大,一边舔着手里的桂花冰糕,一边得意洋洋地道:“我说对了吧,每次只要我和我娘说她要去采买不带我,我就哭,我娘就一定带上我!”
高个儿的那个蹲着,一脸若有所思地道:“嗯。”
矮的那个晃着头顶上的冲天辫,忽然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和一只炭笔塞进大的那个怀里:“给你,好好把我教你怎么让阿娘更疼你的法子都记下来!”
很难得遇到个傻大个让他当先生,小宝充满成就感,也很有身为人师的自觉,为“学生”准备好了纸笔。
高个儿低头看了看手里发黄的小本和廉价的炭笔,淡淡地道:“不需要,你说的我都能记得。”
“哎,傻大个,不是看在你把我娘藏起来的冰糕送我,我才不舍把这个送你。”‘学生’的不领情让小宝有点没面子,鼓着圆乎乎的包子脸骂道。
“我娘说了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何况就你那么大了还那么蠢笨,连你阿娘都嫌弃你,还不赶紧好好把宝大爷我说的都记下……。”
小宝得意洋洋的话音未落,便瞥见对面高个原本没啥表情的脸却忽地沉了下去,一阵阴戾寒意刺骨扑面而来,如刀刃一般几乎能将他撕裂,本能的恐惧让小宝一屁股跌坐在地,就要放声大哭。
下一刻,高个儿忽然“嚯”地站了起来,沉默着把他的小本和炭笔都收好,随后转身离开。
小宝有点懵然地呆了半晌,随后摸摸光溜溜的脑瓜,一脸茫然地站起来,却看见窗台边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份桂花冰糕。
小宝立刻欢喜地跳起来,把方才他脑容量不能理解的事情全部抛到了脑后,欢喜地去捧着碟子啃起来:“嗷,还有冰糕!”
他快啃完的时候,头顶忽传来一声炸雷似的骂声:“龟儿子,老娘就知道你在厨房不干好事,居然敢偷吃桂花冰糕,你他娘的知道不知道这个是给主上的点心,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小宝被自家胖娘一手揪住耳朵,痛得吱哇乱叫。
“娘,不是我,我没偷,是傻大个给的!”
可恶,为什么娘会提前回来了?一定有人偷偷和娘告黑状!
窗外树上蹲着负责监视琴笙的木曜,看了看房内被揍得满地跑的小宝,又转头看了看远处消失的高挑人影,他摸了摸下巴,暗自疑惑。
主上什么时候那么关注厨房的事儿了,专门吩咐让人把胖婶提前叫回厨房?
木曜这样的“老人家”又怎么会知道这个世上有一种嫉妒叫“孩子的嫉妒”,比女人的嫉妒更让人——蛋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