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且说这头楚瑜一上马车,见着马车里的修白人影便是一愣,随后笑眯眯地凑过去:“白白,你睡醒了?”
那一夜之后,琴笙似习惯了和她挤在一张床上。
白日里他烟雾一般散去不见人影,夜里就会忽然出现在床边,安安静静地坐着,像一尊玉雕的美人似地。
十足十一只昼伏夜出的皮毛华丽的猫儿。
楚瑜这几日不是往绣房里跑,就是在自己房间里各种演算、画稿,也没啥时间去撩拨那只猫儿。
他倒是也安静,不是坐在灯下看书,便是看着蜡烛发呆,也不知在想什么。
只是每到了就寝的时候,她一躺下,那只‘猫儿’便一定会自动自发地脱了鞋袜,冷冰冰地躺在她身边。
但,不管前一晚上他们怎么睡着的,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自己怀里一定驯顺地躺着一个白衣美人,嗯,一只猫。
楚瑜很喜欢清晨时两人偎依在一起的温情气氛,很少吵醒他。
而那只猫儿似每次抓着她睡着的时辰也越来越久,总能睡到日上三竿才双颊绯红地懒懒爬下床。
再加上她眼睛下疲惫的黑眼圈和一副操劳过度的模样,让金曜和水曜看她的目光总是隐着阴阳怪气和冷霾,仿佛她对他的主上做了什么一般。
连着霍家姐妹都神情诡秘地给她送壮‘阴’药,还要教她采阳补阴,莫要白日操劳,夜里也艹劳,弄得精疲力尽。
她只哭笑不得,发现解释不清楚,干脆懒得解释。
反正她房里的那只猫儿最近脾气好了不少,也接纳了她,那就够了。
……
琴笙淡淡地看了发呆的楚瑜一眼,随手递给她一只小碟子:“吃。”
楚瑜看了看小碟子里躺着几条烘干的香喷喷小鱼干,伸手接了过来,笑眯眯地啃了一只:“白白,你真好。”
一大早接到琴猫猫的小鱼干,表示他心情很好罢?
说罢,径自凑上去,像顺猫毛似地小心地摸了摸他长发的尾巴。
“哼。”琴笙轻哼一声,微微翘起精致的下巴,也不去理睬楚瑜,只让出身边的位置来。
楚瑜立刻屁颠屁颠地坐了过去,一边啃鱼干,一边笑眯眯地瞅着身边的白衣美人,不意外地看见他白玉似的耳垂微微发红。
她早就发现,这只猫儿羞窘的时候虽然脸上一点表情没有,淡然自若,但是猫耳朵却会发红。
嗯,真可爱。
……
一路这么晃悠悠地上了山。
马车一路将他们送到了琴学听云阁。
楚瑜一下车,便愣了愣,发现听云阁这一回来的人比任何一次都要多,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得满满地。
金姑姑已经在门口等着她,见她下来,便微微一笑:“你可准备好了?”
说着,她便将一只精致水晶莲花发簪簪在楚瑜的发髻上。
今日楚瑜也换了一身牙白绣杜鹃缎面褙子衬浅紫马面裙的打扮,头发简单地挽了一个圆髻,戴着一只多宝银压发,左右从圆髻上挑了几条辫子下来,娇娇俏俏,似月光下绽放的晚香玉。
楚瑜点点头,慧黠一笑:“是,准备好了,姑姑,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兮,我好想你呢。”
“油嘴滑舌的小丫头,你想我才怪了。”金姑姑失笑,点了点她的额头,随后看了眼马车里,却已经不见了琴笙的人影。
她也没有多问,只牵了楚瑜的手往里头走,一边絮絮叨叨:“一会子不要怕,都是些没有见过世面的洋人,他们说话听不懂,自有朝廷通译馆的通译会帮着你。”
楚瑜刚想张口说她能听懂,但想了想,还是微笑着点头:“明白了。”
而直到她真正坐在台下,听着洋人们说话的时候,才发现还好她方才没有卖弄。
这时候的英吉利语毕竟不是后世,还是有些区别的,不管是用词还是语调发音,竟并不完全相同,还存留着属于这个时代的印记,她认真听也就勉强能听得动懂个百分之七八十。
好在朝廷的通译官确实很厉害,同声传译时流畅无比,抑扬顿挫,衔接无缝。
楚瑜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她若是没有记错,这年头还没有几个人能‘留洋’和有兴趣‘留洋’的。
古人之慧,果然诚不欺她。
听云阁里热闹非凡,因为许多官员都亲自过来了,再加上英吉利的使节带了不少商人过来,所以连过道里都挤满了人。
“现在,咱们就请宫家少主献上他的绣作。”苍鹭先生依着老例简单地说一番前因后果与客套话之后,径自直切主题。
宫少宸今日一身朱红绣并蒂莲花的袍子,头戴紫金珍珠冠,衬得他面如冠玉,凤目炯炯,唇如涂朱,手上一把羽扇摇摇晃晃,盼顾风流,他含笑站了起来对着众人潇洒地行了一礼:“诸位,在下这又是献丑了。”
说罢,他朝着楚瑜径自眨了眨眼,笑盈盈地转身像台上而去。
他这一站起来,不光众人神色都有些古怪,就连楚瑜瞬间眼角一抽,暗自嘀咕——
这妖货是今儿要成亲么,居然穿成这副模样过来,简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果然,周围人看着楚瑜的目光多带了几丝玩味。
楚瑜低头瞅瞅自己的衣衫,大眼睛里闪过一丝诡谲的笑意——真巧,今儿她几乎是一身素白,像奔丧。
宫少宸款步上了台,对着廉亲王和他身边的英吉利使节微微一欠身,随后含笑一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