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曜司当年还有她熟悉的人么?
但是下一刻,她微微睁大了眸子,随后捂住嘴,又红了眼圈。
那是——
琴笙的身影,不,应该说是那是琴笙的战甲。
骠骑少将的战甲,武器与战马。
“骠骑少将并未幸存,他已经瑜他的三千天鹰军长眠冰原许多年,从未离开,这便是他和他们的墓地。”琴笙声音温淡到凉薄。
不哀不痛,平静如水。
却让楚瑜忍不住泪流满面。
那是他身体里的另外一个部分,若说十三岁以前温柔敏睿,善解人意的孩子在东宫的那一场大火里寂灭成灰,二十岁桀骜不驯,冷酷骄傲的少年将军则长眠在这千万年的冰川。
她的白白,她最了解,那少年从来不是苟且的人,一身骄傲的鹰隼,怎肯轻易抛却无数守护自己的人独活。
中间多少煎熬,才让他脱胎换骨成了今日的琴三爷。
“琴笙。”楚瑜握住他的手,轻声问:“跟我说说他最后一场战役罢。”
身后的人沉默了许久,才轻声道:“好。”
无非,又是一场绵延的阴谋,一场算计,一场离别,一场寂灭。
桀骜的少年将军公子非,过分睿敏的头脑,一身禁忌血脉甚至那种张只能挡在面具下的脸孔,早已是他人眼中的死讳,承载太多人的恨与忌惮。
他不该存在这个世上,却偏偏不如那些人想的那样暗藏地下如被追杀的过街老鼠,苟且偷生,他活的恣意而放肆,活成了一把插在某些人心头的剑。
那个上京第一风流人物,翩翩少年公子羽拼尽一切气力与手段试图成为他唯一的朋友,不过是为了取他性命。
这一场赌命的游戏,公子羽却先认了输,愿将性命输在公子非手上。
一场暗夜里赫金人的全面突袭,一场生死逃亡,到底成就的是两人的知交情谊,却也成就一场暗局的起始。
公子羽认了输,人生在世,高山逢流水,伯牙遇子期,难得一知己,抛却性命尤不悔。
然而,他身后太多的人并不认输。
他大约也没有想到,待自己比待儿女更好的叔父,会将自己的命与一腔保家卫国的热血也算计成夺走他的子期的性命的利刃。
他带他看心中豪情壮志,家国天下,愿好友不再偏激冰冷,他随他共战沙场,想看的不过是这天下人的血,这战火可还能比东宫的萤焰更热,还能热得起自己这一坛灰烬否。
却不想最后换来的是另一场离殇。
☆、第九十九章 无间地狱
这天下人的血,这战火可还能比东宫的萤焰更热,还能热得起自己这一坛灰烬否。 .
骠骑少将秋子非一路从校尉晋升到少将不过短短数月,功震朝野,旗下天鹰大营策马雪原,天鹰长翼覆处,所向披靡。
天鹰大营是一把最利的刀,最狠的利刃,走最奇的刀路,从来只斩最硬的头颅,劈开一片血肉路,断的是敌虏的赫金人闻风丧胆。
却也让宫里与朝中的人想起了当年的帝国恶鬼宸王秋玉之,如何又能安坐明堂。
最后一场决胜之战役,天鹰大营领到的任务是抄断赫金人的后方,焚其粮草后路,同时截杀赫金人王帐残兵,与正前锋大营形成合围之势。
天鹰大营再厉害也不过三千骠骑,顶住疯狂逃窜的赫金人必定折损不小,但这种任务仿佛从来就应该是天鹰大营的,因为他们创造过太多战场上奇迹。
也仿佛非他们不可。
朝廷承诺会有大军从侧翼合围,支援他们。
公子羽跃跃欲试,最后一场决战,他领率的三万前锋是追杀赫金人王帐的主力军,正欲与秋子非会师雪原,擒下赫金人的王帐,绑了大汗回上京,不但可建立不世功勋,更能保律方内外平安数十年。
但是如何能绕到雪原后方,去断赫金人粮草后路,帅营却并没有多言。
有人等着看他们完成不了这个不可能的任务成为罪人,有人暗中期待他们顶不住疯狂逃窜溃败的赫金人王庭。
只是没有人想到骠骑少将居然领着天鹰大营穿越传说中冰原鬼神宿地,最艰险崎岖的万年永冻原,奇兵直袭赫金人后方。
一路虽然艰险,但是却也顺利,天鹰大营神兵天降一般地出现在赫金人溃败的路上,烧了他们粮草的烟火宛如绝望的狼烟,激发了赫金人最后的绝望与恐惧。
歇斯底里的赫金人如潮水一般冲杀过来,一场日月无光的血战拉开序幕。
不过是打着将天鹰大营彻底在最后这一场战役里消耗殆尽的主意,只是谁也没有想到骠骑少帅秋子非面对十多万赫金人,天鹰大营三千将士边战边退,留下敌人无数尸体的同时也保住了自己的大部分有生力量。
秋子非赌的就是帅营不敢真将赫金人放归雪原,过了阴山口,就再拦不住赫金人逃散的脚步。
赫金人的王帐若是逃出去,就算天鹰大营要受责罚,主帅也罪责难逃。
他从来最知如何算计人心,主帅与南国公虽然一系人马,却绝不可能愿意担当这样掉脑袋的罪责。
而主帅和南国公不过是认为他不敢放赫金人走罢了。
只是秋子非又是何等人物,他从来不是愚忠之人,天地日月皆不在他眼里,他做任何事,之唯心所欲而已。
策马纵横疆埸,领受无数难题,是新的挑战,是兴趣,是对南亭羽心中天地的观望,也是一种对某些人的挑衅。
若主帅都能放弃家国利益,他又何必为蠢人牺牲自己的心腹?
天鹰大营里,几乎所有的军官全部来自当初的兽营,那些是天生战场上的杀神奇兵。
果然,在天鹰大营要退到阴山外的时候,左峰大军和右锋大军“终于冲破了”赫金人的两翼,赶到支援天鹰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