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瑜原本跟着士兵前行的身形微微定了定,纤细的身形散发着一种孤冷之意。
霍二娘轻叹了一声:“小鱼,他和我们的心,总是一样的,那就是——你和三爷,一定要好好的活着,方才不辜负这一番心意和付出。”
好半晌,楚瑜才背对着她轻声道:“我知道。”
随后,她就跟着那士兵一同往前而去。
霍二娘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又有些惆怅地看向天空,那里晨阳初上,朝霞清冷。
……
“督抚大人。”
那士兵领着楚瑜进了奉武堂。
楚瑜一进门就看见两排武器架子上,各自放着许多的武器,但是那些武器却不像装饰之物,皆是陈旧之物,不少剑穗上还有一些暗红到发黑的痕迹,让楚瑜忽然想起有谁临水而歌时,背上的长剑的剑穗也是这般吸饱了血的色泽。
她有一瞬间的神。
“玉安县主。”苏宇有些喑哑的嗓音忽然响起,有一种空旷的味道。
楚瑜方才回过神来,看向苏宇,却见他背对自己,正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一副威武的盔甲,那盔甲被放在奉武堂的上首,像是被供奉着一般,看着有些年头了,但是上面却没有任何磨砺过的痕迹,倒像是从未曾有人穿过一般。
楚瑜看向苏宇,平静地道:“不知大人请我来,有何贵干?”
苏宇转脸看着楚瑜,虎目里神色有些复杂:“不知,我该唤您一声小小姐,还是县主?”
“大人还是唤我一声县主罢。”楚瑜在一边的凳子上坐而来下来,接过士兵奉来的热茶轻品了一口。
苏宇看着楚瑜,摇了摇头:“千城小姐……谁也没有想到苏千城此人,竟然会变成现在这般人面兽心的样子,老夫人那里也不曾想到自己养了一头白眼狼……。”
楚瑜淡淡地打断他:“苏千城已经交给了三爷的人,此人的事就不必再提了,可还有其他事情么,大人”
苏宇僵了僵,随后叹了一声:“我听闻县主打算领兵前往赫赫,营救三爷,您可知没有陛下的圣旨和虎符,这擅动兵戈之罪,就算是老夫人和常将军难辞其咎?”
“不必苏老夫人替我去顶着难辞其咎之处,所有的罪自有我和三爷来扛,您如果想要拦,也就只管拦。”楚瑜搁下茶盏,看向苏宇从容一笑。
苏宇一愣,似全没有想到楚瑜竟然回答得这般霸气直接,一时间不知要说什么。
“如果这就是督抚大人想要和我说的,那我就先行告辞了。”楚瑜说完之后,站了起来。
苏宇闻言,随后蹙了下眉:“等等,玉安县主。”
楚瑜看向他,苏宇却叹了一口气,取了一块令牌搁在桌面上:“我知道常将军一贯很有想法,不是我能指挥动的,我虽不能轻易调动律方兵马祝您一臂之力,但是让您和常将军兵马出关一路通无阻,却还是可以的。”
楚瑜看着那块令牌,微微挑眉,抬手就将那块令牌收在手里,对着苏宇一笑:“那就多谢。”
她知道苏宇这样也算是担了大风险的。
“不必谢我。”苏宇转身看向身后的那一副盔甲,淡淡地道:“当年我也差点进了天鹰大营,这么些年来律方军民也一直将骠骑少将奉为我律方镇守之神,当年他和天鹰大营玉碎在冰原,于是城内军民自发为他修了祠堂,更重塑将军战甲供在这奉武堂,所以这只能算是……我敬仙去的少将一份心了。”
楚瑜一顿,看向苏宇的背影,却觉得他的背影有些苍凉,再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一副盔甲,忽然有些了然。
“看来老夫人很信任您,倒是什么都跟您说了。”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那盔甲这般熟悉了,她曾在永冻原上的冰里见过原物,奉武堂这里的当年骠骑少将秋子非盔甲的复原之物,
苏宇一顿,转身看向楚瑜,神色有些惆怅又复杂:“少将虽然已不在,但是我希望小小姐相信,若非我身负律方军民的安危,必定追随小小姐同去律方,杀个痛快,若是此后朝廷怪罪,我与老夫人都定一力与您一起承担!”
楚瑜闻言,看着苏宇那生着络腮胡的端方面孔,这倒是个难得耿直忠诚的汉子,她终于露出个真心的淡笑来:“那我就多谢苏大人了。”
随后,她看了眼那盔甲,眸光微闪,忽然问:“不知,我能否把盔甲一起带走?”
苏宇一愣,转身看了眼那战甲,略一迟疑,便颔首同意了。
三日后
刀兵齐备,黑衣甲士们策马穿城而过。
城头上,苏老夫人目送那远处打头的纤细身影,神色有些沧然,又有些激动地轻叹了一声:“寒光照铁衣,将士十年归,自从当年送我儿离开,却不想竟还有送我苏家子弟出征这一日。”
说罢,老泪纵横。
“您放心,小小姐一定会将姑爷平安带回来,旗开得胜。”潘嬷嬷扶着苏老夫人的手臂轻声道。
……*……*……
赫金草原
“废物,一群废物,正主儿没有抓着,也杀不了就算了,连那些小卒子也除不掉!”隼摩尔脸色铁青地在圆帐里来回踱步。
“那些人虽然不多,但是全都以一挡十,又狡猾非常……毕竟是骠骑少将带出来的人,战斗力比当年的天鹰大营还要……。”达利汉低声说着,见隼摩尔盯着自己看的脸色几乎像是要弄死他一般,立时就闭了嘴。
隼摩尔到底没有对他怎么样,只是有些颓然地揉了揉眉心:“有没有琴三爷的消息?”
“没有。”达利汉强忍着头皮发麻的惧意,还是低声回话。
“都他娘的是废物,那个家伙难不成是鱼么,进了水还能去哪里!”隼摩尔忍不住再次勃然大怒,这一次的怒气却是对着自己来的。
原本选择在日湖边动手,就是因为日湖水深,算准了琴笙他们没有船,根本无法渡湖,乃是天堑,谁曾想到琴笙居然在他们的人里安插了那么多死士,竭尽将小唐送走之后,他也以为琴笙是拼力一搏,再无后手。
却不想那人竟然领着手下投了湖,还做出一副决然的样子,虚晃一招,让他和底下人都以为他们是宁愿投湖身死而不愿意投降。
还是他心觉有异,才命人下去打捞,毕竟琴笙那样的人物,哪里是这般容易放弃的,当年在永冻冰原上,那人都活了过来!
果然后来苏千城一封信验证了他的想法——琴笙乃是领着琴家船队纵横大洋之人,这般海中蛟龙,又怎么可能会轻易淹死在湖里?!
待得他们一路沿着湖边搜寻下来,却依然毫无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