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节(1 / 2)

王爷没找着,被训得灰头土脸的总管依然只能硬着头皮追上来。看清了屋内情形,声音却也戛然而止,无措地立在门口不敢出声。

顾蔼立在屋中,沉默片刻,胸口莫名翻涌的心绪渐渐平复下来,将袖中那本书放在桌上。

“逸王禁足时当多读书……”

陆澄如怔怔望着他,眼里光华轻跃,细看却又安静得仿若深潭。

顾蔼从没对人和颜悦色过,这时候竟莫名不知该怎样同他好好说话。

想要温言鼓励安慰,却又怕反而惊了才醒的少年王爷。想要警示他日后切不可再胡闹妄为,却又怎么开口都觉太过严厉。

进退两难,没穿外袍的当朝首辅本能地选择了最熟悉的状态,周身气势再度凛冽下来,转身出了门,对着总管的声音也归于威严清冷。

“回去精心伺候你们王爷,他还欠着十五杖刑——若是伤病重了耽误行刑,小心拿你们是问!”

第138章 这个权臣我罩了

在当朝首辅的雷霆之怒下, 小王爷被王府下人们战战兢兢地照顾了整整一个晚上。

脚都没沾地, 人就被小心翼翼地端回卧房。染了墨的衣物拿下去仔细换洗,脸上的墨痕精心擦拭干净。饭菜凉了不能再吃,小厨房难得动火,匆匆忙忙熬了羊奶粥送过来。

连好不容易偷偷倒进花盆里的药都被发现了, 赶忙又照着方子煎了一副, 重新端到了暖榻边上。

看着王府总管近于壮烈的死谏架势,陆灯不忍心,还是捏着鼻子把那一碗药灌进了嘴里。

苦。

也不知太医院都开了些什么药, 总归喝起来都是一样叫人难以承受的味道。直沁心脾的苦涩直冲上头顶,陆灯打了个激灵,不得不动用系统走后门屏蔽了味觉系统, 一口一口喝了下去。

空碗交回,身上伤口都包扎得妥当, 见小王爷眉眼间露了倦倦疲色,兵荒马乱了一晚上的下人们终于恭恭敬敬退走。

窗外虫鸣声渐起,卧房重新安静下来。

……

终于摆脱了无所适从的紧张状态, 陆灯长舒口气, 如释重负几乎要倒在榻上,动作却忽然微顿。

隐约墨香沁着他, 熟悉的气息蕴得心跳轻快。

月光透过窗棂, 清清淡淡地落在榻边。陆灯抿抿唇角, 慢慢坐直身子, 低头望向怀间。

顾蔼的衣物还被好好地抱着。

……不是梦。

不是多华贵的衣物, 袖口已有些磨损,无疑是主人常穿的。顾蔼身兼重担公务繁忙,在日复一日的文书里磋磨久了,衣物都沾了淡淡墨香。

下人们原本是打算拿去好生浆洗干净,送还到相爷府上去的,见小王爷抱得紧,也没人敢劝,只由他不知来由的抱着不放。

不是梦,就是真的了。

陆灯坐了一阵,唇角就轻快的翘起来,抱着衣服躺在榻上。想起刚刚一睁眼就见了爱人,心跳得越发活泼,几乎想要去房顶上跑两圈。

碍于人设不能出声惊动下人,飞扬跋扈的小王爷抱着衣物蹭了蹭,仰躺在床上,用力地来回打了两个滚,满足地长长舒了口气。

月色柔和,在榻间覆上轻软银辉。

少年王爷抱着当朝首辅的衣物沉沉睡着,睫羽在梦中轻颤,眉眼间仍沁着温存暖色。

……

宿主都被罚抄书了,还很可能要被打板子,居然还一点儿都不生目标人物的气。

系统咬着数据满处理器难过,给失忆了的目标人物狠狠扎了一排小人,忙着修缮王府的其他房屋去了。

……

马车上的顾蔼狠狠打了一串喷嚏。

“大人,可是那逸王为难您了吗?!”

自家大人好好地进了王府,出来时候竟然形色匆匆似有忌惮,甚至连外袍都没了。

属官满心忧虑,慌忙取来披风替他披上,又将准备好的手炉送进车里:“那逸王实在欺人太甚!分明是他当街纵马险些惹祸,大人记挂他受了伤,将杖刑延后,已是格外开恩宽恕与他。如今亲自上门探伤,竟这般折辱作弄——”

“好了,没有这回事。”

顾蔼正想着那双眼睛里的星亮微光,一回身才听见属官言谈,哑然摆手正要解释,却又觉整件事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只轻轻一叹:“事实同你所想天南地北,不要瞎猜了,此事也不可传出去半点——若教旁人知道,留神拿你是问。”

传出去的话,权臣酷吏的名声就不必要了。

属官不得其解,只当是逸王仗着皇叔身份无人敢管,连自家相爷也受其胁迫淫威不得发声。虽仍满心的愤慨不甘,想起府中近来愈发紧迫的局势,却也只得忍气吞声,低低应了声是。

顾蔼无心同他多说,阖目靠在车厢内,心中却依然想着那时所见的一眼。

——车中一次,帘后一次,他自然已不是第一回 见到陆澄如了,可无遮无拦的迎上那双眼睛,却忽然令他心头生出浓浓无措。

仿佛是遗失了什么极要紧的东西,三分心软搀着一分心虚,剩下六分尽是难以自主的温软暖融。

不要说严厉起来……

顾蔼抬手揉揉额角,极轻地叹了口气,试图将纷乱念头尽数驱出脑海,那张清秀面庞却反而愈发清晰。

……哪怕是虚张声势,说上几句重话,在迎上那双澄润黑眸的时候,都觉得是极为冒犯无礼的事。

心绪不受控地戳破了他的艰难自持,将全部念头补充完整,明晃晃地挥之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