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安排太贴心了,南君很赞同。容濯却悄声对姜先道:“唉,是臣无能,臣精于细务,公子随臣学习,也是小处着眼,这样很不好。趁这几日住在此间,公子要多向南君请教,彼虽蛮夷,实是一国之君,君与臣的眼界,是不一样的。”
姜先收敛心神,郑重答是。
座位的安排也很有趣,师生对面坐,南君毫不在乎地在儿子们背后选了个最后排的座位坐下了。
诸王子:……=囗=!
姜先却是坐在容濯一侧,托腮含笑,向南君致意。又与大家互相致礼,女莹与他见了礼,还仿着兄姐,很郑重地介绍:“这是我最好的朋友,卫希夷。”卫希夷头毛都炸开了!
姜先却只是在她脸上多看了好几眼,说:“听南君说过。”
卫希夷:……=囗=!这就完了?
没错,女莹是听课的王子公主里年纪最小的,更小的那些怕坐不住哭闹,南君没有下令他们前来。接下来的课程十分顺利,容濯讲的全是新鲜的知识,是自许后联姻之后,久未得更新的知识,容濯言语风趣,声音悦耳,听得人如痴如醉,南君差点要将他给扣下了。
所有人里,不和谐的是卫希夷。她倒有一个本事,可以分心二用,一面听课,一面好奇死了!【鸡崽居然认不出我?真的假的?】
当一个你不想他认出来的、一定认识你的人,居然真的当你是陌生人的时候,不甘与好奇之心绝对会止不住的冒出来。“你怎么当我不存在啊?卧槽,给个眼神也是好的吧?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卫希夷对这只小鸡崽充满了十万分的好奇,只因还记得自己发誓绝对不再淘气惹事了,活生生将好奇心给憋了回去。她的一双手,却忍不住在空中虚悬成爪,挠了又挠。
姜先心里给自己竖了个拇指。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文盲率超级高的年代啊~
回归回归,头还是有点疼……嘤!
☆、顶嘴了
心里默念了一百遍“我不淘气了”,卫希夷停下了爪子,也是因为容濯讲的内容实太精彩,她不知不觉便将别的心思放到了一边。容濯讲述的内容,是姜先早就知道的。每次听都会有一些新的收获,不多会儿,姜先也转入了认真听讲的模式里,琢磨着容濯正在讲的太叔玉的事情,有无可以借势的地方,反正,长辫子家里的情况,都让他知道得差不多了。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达成了“卖队友”成就、并且给小队友造成极不好影响的南君,听容濯讲课的时候特别的认真!容濯所讲,正是他如今特别想知道的。
尽管自己家老婆吵架、儿子快要打起来了,南君确实是一个目光长远的君主。他自己在扩张,并且根据零散的消息,申王也是一位有着雄心与能力的君主,一旦两人的势力范围有了实际上的接触,那将会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更麻烦的是,许国还夹在中间。所以南君需要从多方面、尽可能多的了解中土的情况。
容濯实在是南君见过的最好的老师,不止是因为博学,而是他能够将所有极深的缘由用很浅的语句表达出来,这可真是太妙了!
越听越开心,南君恨不得有个人能将容濯讲述的内容全部都给记下来!土著的文字,文符少,不足以记录过于复杂的内容,中土文字,写起来又慢,刻划在竹木上的,不易保存,刻在石、骨等硬物上的,又极慢。其时许多知识是靠口耳相传的,老师和典籍,都是瑰宝。
好吧,刻不下来,至少还有一个人能从头到尾给它背下来!
南君对卫希夷的另眼相看,绝非因为她是幼女钟爱的朋友,又或者因为父亲是侍卫,其实是早就发现了卫希夷的特长——她记性极佳。南君敢打赌,这满堂的人,包括他自己,加起来,能完整复述容濯讲述的所有内容的,只有卫希夷一个。抓重点是南君的强项,但是那依赖于他的判断,如果一时误判,将其他要点当作不重要的滑过去没记住,将会是损失。
得益于南君表现出来的坦荡,容濯也很厚道地讲了整整一个上午。南君再三致谢,容濯此时倒不客气地坦然接受了,南君客客气气地将容濯送出去,与他约定隔日再请他来讲一次课,容濯也答应了。姜先无可不可,他正要趁这一天时间做点别的事情呢。
送走君臣三人,南君便下令,听讲的诸人将所听一一复述,不出所料,是卫希夷记得最全。南君微笑点头:“很好,后日你也要过来听课。”
“是。”卫希夷心里很是矛盾,又怕下次鸡崽脑子一抽叫破前情,又忿忿地想【反正你认不出来我,哼!】
然而南君还没有放她走,而是命卫希夷慢慢复述,令人一字不差地记录下来。这么一忙就拖得有些晚,南君还没来得及与喜议事,许后也得到了拖堂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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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后很不开心。
那一晚,她从南君那里一无所获,还要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回来,已经憋了一肚子火。回来便见到幼女的保姆冒着暴雨赶过来告状!也许是许后掩饰得太好,也许是保姆顾不得其他,唯恐真的发生什么事情,并没有细辨许后是否开心,便结结实实地告了卫希夷一状!
平素两个小女孩儿在一起玩耍的时候,什么淘气的事情没干过?随口一件,便是查有其实的事情。
保姆的内心,是想赶走卫希夷的。然而许后听完之后,黑着脸却问道:“你干什么吃的?为什么不早些来报?”
保姆冤得要死,却不敢与许后争执,利落地再次跪倒,将头在编织精美、染上颜色的草席上碰了又碰:“早些她们不曾闹得这般过份,且王喜欢活泼一些的公主……”
许后愤怒地捶了身前长案,骂道:“猪!”
保姆“咚咚”地碰着草席:“是奴婢蠢,可那是小公主啊,王后,您可不能由着她被人带坏了。”
许后偏不沿着她的思路走,反而说:“知道了。”竟听不出有追究的意思。
保姆心都凉了,设若女莹真做出点出格的事情来,卫希夷爹娘都有身份,顶多罚出宫去,或者离开公主身边,她身为公主保姆,可就死定了!保姆流泪恳求许后:“小公主八岁了,再不开始教导,到了择婿的时候,就要麻烦了。放着那么个伶俐活泼的人在身边儿,还总好抢公主风头,这怎么成呢?”
这可说到许后的心坎儿里去了。许后厌恶活泼的女孩儿,也讨厌泼辣的女人,这一类典型的代表,就是阿朵夫人。右手捏着左手食指上的金指环左右旋着,许后沉声道:“知道了。你回去之后,不要露出来。”
保姆松了一口气,感激涕零。许后已经不想再听这烦心的事儿了,斥退了她,在灯影中深思了良久,设想了种种办法,这一夜,她也没有睡好。
待起床,却听到了一个令她更不开心的消息——南君让所有子女一起听课,这没什么,听完了,将卫希夷还给留了下来,女莹倒被先打发回来了!
还有没有天理了?!
许后当即下令:“叫阿莹给我滚过来!等等,将阿媤一同唤来。”
姐妹俩很快便到了,裙裾被雨水洇出了一道深色的边儿。姐妹俩都比许后漂亮,而女媤更温婉,更得许后喜爱。女莹不大喜欢见母亲,然而刚听了有意思的课,正在兴头上,见了许后便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来。毕竟是亲生女儿,许后见她笑得这般开心,也忍不住回了一个笑影儿来,而望向长女的目光则充满了怜爱与赞许。
女媤招呼妹妹一同上前行礼,落座,许后越看越满意。这是一个青春美丽的姑娘,虽则显得有些呆板,年龄与修养让她外在表现出来的模样并不讨人厌。当许后明知故问:“你们做什么去了?”的时候,女媤恐妹妹措词不留意,令母亲不快,忙说:“奉父王之命,听师濯讲中土事务去啦。”
许后问道:“讲的什么?”
“唔,”女媤略回忆了一下,“讲的虞王故去后,子弟内乱,太叔玉保护幼侄的事儿。”
“太叔玉?”许后皱了皱眉头,“可是那个不知生母为谁的太叔玉?”
女莹抢答道:“是呀,可真奇怪,怎么会有人不知道母亲是谁?”
许后横了她一眼,继续追问:“可说了太叔玉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