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丫又怎么会看不出她娘的心思,顿时涨红着脸,急道:“娘,你打住,这种念头以后不要再想了。你若是想和卢家二房那边断了交情,你就尽管去想没关系。咱家是什么处境,哪家会娶个媳妇,拖上一个岳母和两个姨妹的。就算你有这个脸,我也没有这个脸,以后这事别提了。”
桂丫娘有一些委屈,还有些难堪,到底是自己女儿,又说的很有道理,她也没有说什么。
倒是桂丫脸上闪过一抹愧疚,她知道她娘是为了她好,可她却是没有这个脸的。她叹了口气道:“娘,你别怪女儿,卢家二房对咱们有大恩,咱不能这样坑人家,连想都不能想。这事就别再说了,我暂时没有想成亲的打算。”
桂丫娘呐呐点头。
连着三日,每天早上卢广智都会去一趟村尾,可是韩进一直没有出现。
卢娇月也知道这事,心里一直沉甸甸的。以韩进办事周全的性子,他即使不来,也会将事情安排好的,不会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
这日,卢广智有些耐不住了,打算自己去县里一趟。
一来是看看情况,二来也是对赌坊那边有个交代。卢娇月没有反对,只是叮嘱他穿厚一些早去早回,其实她心里也是有些担心韩进的。
一直到了快中午的时候,卢广智才回来。回来后对卢娇月说,进子叔之所以这几天没来,是因为病了,病得有些严重,本来铁打似的汉子,一不小心受了凉,连着几天都没能下床。
卢娇月不禁有些着急,心里火烧火燎的。
他定是那日冒雪回去受了凉,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他身体那么壮实,怎么就躺在床上起不来了?心里担忧,不免就多问了几句。问完,她便心事重重的出了东间,卢广智目露疑惑地看着他姐的背影。
整整一个下午,卢娇月都魂不守舍的,卢广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晚上用罢饭,大家各自都回屋歇息,卢广智借口帮大姐烧炕,来到卢娇月的屋里。
“大姐,你很担心进子叔?”蹲在炕洞前的卢广智,瞟了一眼坐在那里就着亮做针线活儿,却是做一下停一会儿的大姐。
卢娇月愣了一下,掩饰地笑了笑,“我只是在想进子叔看起来很壮实的样子,怎么就病得躺在床上起不来了。”
“还不是发热呗,我听胡三叔说,就是因为身体壮,不常生病,才会一病起来就病来如山倒。进子叔已经连着发热好几日了,吃了药也不管用,热一直退不下来。”说完,卢广智眼睛紧紧地盯着他姐脸上的表情。
只可惜卢娇月并没有发现这一切,一听说吃了药也不管用,不免就有些慌张起来,手上一抖,针尖不小心扎了手指,她柳眉轻蹙,将指尖放在口里含了含。
他姐从五岁开始学针线,除了头两年,卢广智还没见过他姐做针线活儿扎到手的。他站了起来,表情有些凝重:“大姐,你喜欢进子叔?”
卢娇月的表情顿时慌乱起来,她并不是一个善于伪装的人,所以怎么能瞒得过卢广智呢。
看着弟弟,卢娇月心跳得很快,可是让她当着弟弟面承认自己对进子叔的心思,也是让她感到极为羞耻的,只能垂着头,不说话。
屋里很安静,卢广智也没有说话,似乎在想着什么,就在卢娇月的心快跳到嗓子眼的时候,突然就听卢广智道:“姐,你挺有眼光了。”
“啊?”卢娇月整个人都呆住了,万万没想到她弟竟然会这么说。
“进子叔心肠好,够汉子,人也有担当。说实话大姐,我一直在想以后你若是嫁人,要选个什么样的人,才能配得上你。如今看来,你和进子叔倒是蛮配。”卢广智顿了一下,又道:“只是唯独一点,进子叔的名声不太好,估计咱爹娘不会答应的。至于年纪吧,我觉得年纪大点的男人知道疼人。”
卢娇月脸红似火烧,低嚷道:“你说什么了,二弟。”
“怎么?难道你不觉得我分析的有道理,我早就觉得不对了,你和进子叔见面的次数太频繁了,就算问小舅舅的事,也不至于见那么多次面。还有若说进子叔是看着咱小舅舅的面子上,帮咱们教训了杜廉和大姑家,可未免有些太殷勤了,总觉得他不是□□,而是与这两人有私怨……”
接下来的话,被卢娇月打断:“教训了杜廉和大姑家?你的意思是国栋表哥那事,也是进子叔做的?”
卢广智这才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赶忙闭上嘴,可已经被卢娇月听见了,想瞒是瞒不住的。
卢广智只能坦白:“赵国栋那事确实是进子叔让人做的,不过赵国栋沾赌和贪商行里的银子,可不是进子叔教唆的。我在赌坊里见到赵国栋赌钱,怕被他看见,就想先避开几日,免得生事。哪知进子叔知道赵国栋是大姑的儿子后,便让人给赵国栋下了套……其实就算进子叔不从中间做什么,赵国栋迟早也会成现在这样子,他当时已经贪了商行里很多银子,都赌红眼了。”
卢娇月沉默下来,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他似乎总能出乎意料的做出一些让人即感动又无奈的事情来。
见大姐也不说话,卢广智急道:“大姐,你该不会因为这事,就打算不和进子叔好了吧?”
卢娇月羞红了脸,嗔道:“我跟他好不好,关你什么事!”
卢广智咧嘴一笑:“看来大姐是和进子叔好上了?”
卢娇月这才发现原来弟弟说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诈她的话,顿时恼了起来。可让她冲弟弟发火儿,她又做不来,只能坐在那里闷着不吭声。
卢广智也知道自己今天话说得有点多,怕被他姐责怪就想落跑,哪知却被卢娇月从背后叫住。
“那啥,他真的病得很严重?”卢娇月的声音很小,也很犹豫。
卢广智站定脚步,点了点头,“不过应该没什么事,有胡三叔他们照顾着,县里又有医馆,大姐你不用担心。”
卢娇月面色有些窘迫,还有些犹豫,但还是道:“我想去看看他。”
卢广智没料到大姐会这么说,愣了一下,搔搔脑袋:“地方我倒是知道,我也能带你去,只是恐怕大姐你不好出门的吧。”
卢娇月想了下,道:“没事,到时候我跟娘说我去桂丫家了。”
“那大姐你可想好了,想好了跟我说,而且路那么远,现在又没有牛车,你能行么?”
“不用想,明天你就带我去。”
次日,卢娇月找了个借口,便和卢广智一同出门了。
雪还没化,所以路上很滑,到处都是积雪和泥泞。幸好卢娇月早有准备,翻出一双小舅舅去年给她买的小羊皮靴子穿上,这样一来即能保暖,也不怕弄湿了鞋。
路并不好走,也没有什么行人,卢广智怕大姐摔倒,所以一路上都搀着她。两人辰时出门,一直走到中午才到了县里。卢广智略有些担心的望着大姐,道:“大姐,你没事吧?”
卢娇月穿了一身素面滚紫边的掐腰长袄,外面披了件鸭蛋青色的绸缎面里头夹棉的披风。这披风卢娇月极少会穿出来,只有冬天出门走亲戚的时候,才会偶尔穿一下。
此时她脸颊酡红,气喘吁吁,显然已经是十分累了。
“没事儿,赶紧走吧,到时候咱们也能早点回去。”她拭了下额上的汗,道。
“大姐,咱们回去的时候,可以和胡三叔说说,让他找个人帮忙送咱们一下。牛车不能走,但马车却没事,我上次回来就是胡三叔送我回来的。你现在饿不饿,若不然咱们先找个地方吃些东西,等下去了宅子里,那里面从来不开火,可没饭给咱们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