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这其间掺杂着丑事,见大夫说钱老大没什么大碍,就是身上的伤要养段时间,也都没有敢多留。
钱老大头脸被缠着白色的布,除过头脸,他身上也有几块儿烧伤,俱都不严重,但这么多处加起来,也有的他受得了。
他躺在炕上一动也不敢动,醒了以后就在那里咆哮,当然这咆哮是冲孙氏去的。
光天化日之下,他被人堵在屋里头差点没烧死,钱老大谁都没怀疑上,就怀疑上自己的媳妇孙氏了。
“爹,你说娘作甚,我娘她不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打小钱茂林就见他娘在他爹面前,像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他爹对他娘平日里也是非打即骂。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怎么可能这个时候他娘就想把他爹给烧死了,他娘也没这个胆子。
“就是。”钱老大的三儿子钱茂森插言。
“隔壁着那么大的火,她竟然没发现,还不是指着想把老子烧死,她好改嫁!”钱老大歇斯底里,口不择言。
一听这话,钱家几个儿子更懒得理自己老爹了。偷人偷出了笑话,这会儿还胡乱攀扯,他们娘都一大把岁数了,孙子都有了,往哪儿改嫁去。
“娘,这会儿天色也不早了,你去灶房做饭。”老大钱茂林将孙氏支使出去。
孙氏抹了抹眼泪,就往屋外走去。
都走出了屋门,还能听见钱老大的咆哮,以及钱茂林兄弟几个的解释:“娘都说她睡着了,她成日里在家里忙里忙外,下午有空闲了在家里歇会儿觉,有什么好怀疑的……”
只有钱茂山不这么想,因为下午那会儿他是第一个从外头回来的,帮着扑火的同时,眼角扫到他娘站在自家大门前往这边看的眼神。那种眼神钱茂山形容不出来,就是回想起来让人觉得心里发渗得慌。
见大哥和两个弟弟还在安抚暴躁的爹,钱茂山出了这间屋子。
去了灶房,孙氏正在里头忙着做饭。
孙氏是个好女人,对丈夫儿子那都是没得说的,对几个儿媳妇也是当自己女儿看待。念着儿媳妇都帮在地里做活,她寻常在家将各处都操持得妥妥当当,从不让她们忙完了地里活,还要忙家里的。
都说孙氏好,就是人沉闷了些。
钱茂山心情十分复杂,走了过去站在孙氏背后。
“娘,你下午那会儿真是在家里睡着了?”
孙氏一愣,也没解释,只是点点头。
钱茂山哦了一声,也没说其他,而是扭头从水缸里舀了一盆子水出来,帮着孙氏把搁在案板上的菜给洗了。
蹲在灶膛前的孙氏,眼眶里滴下一滴泪水,只是泪水掉落在地上,转瞬间就消失了。
第117章
==第一百一十七章==
卢广仁最近经常消失得无影无踪,卢广礼几乎找完了所有能找到他的地方,才打听到一点消息。
他顾不得歇歇脚,便又往小溪村去了,终于在一户村民家找到正在和人耍骰子的卢广仁。
“哥,别玩了,家里出事了。”
卢广仁已经连熬了两天两夜,眼睛珠子红得吓人,见弟弟来拉他,他不耐烦地一把将他的手推开。
“什么破事都让你找到这里来了?谁告诉你我在这儿的?”说着,他还不忘死死盯住正在坐庄的一个村民手里的动作,“陈阿牛,你手可别抖,摇好了就放下。”
这屋里乌烟瘴气的,聚了不少衣衫头发皆凌乱,面上满是胡茬的男人们,看衣着打扮都是附近村里的村民。看他们这群人的样子,就知道在这儿聚的时间不短了,靠墙的一张方桌上扔了几摞子盘碗,显然是这里不光管赌还管饭,怪不得都不愿意回去。
而陈阿牛正是这间屋的主人,一个三十来岁长了一对三角眼的汉子。他是小溪村出了名游手好闲不干正事儿的,寻常有事没事就聚上一帮同样游手好闲的汉子在家中耍。以前是耍叶子牌,最近越耍越大了,竟然玩起骰子来。
“快快快,我押大。”
“都连出十几把大了,刘海你还押大!”
“你管我押甚,我愿意怎么着。”
“我押小,我押小。”
屋里吵吵嚷嚷,简直比那市集还热闹。
卢广礼又去拉了一把卢广仁,却又被卢广仁一把推开,差点没让他摔出去。他也没去理会弟弟,而是紧皱眉头,眼神直个劲儿闪烁,一直拿不定主意。
坐庄的陈阿牛催他:“你好了没,没想好就下把再押。”
“你催什么催,这把——”卢广仁眼神来回在桌上睃了一眼,终于将手里的一把铜钱放到了右边,“我押小。”
“想好了?卢广仁你可最后这点本钱了,可别押错了,又输个精光,你前阵子欠我的银子还没还,今天又借了不少……”
“哪儿那么多废话,陈阿牛你到底开不开?”一旁有人插嘴。
“就是,快开快开。”
“幸好我押了大,这卢广仁最近倒霉透顶了,谁跟他押一样的谁倒霉。”刘海撮着牙花子道,满脸得意洋洋。
一旁有人也觉得十分晦气,可下定离手,他们已经押了,自然不能反悔。
“你他妈嘴里有屎,你才倒霉透顶了。陈阿牛你快开,老子就要好好看看,我是不是真倒霉透顶了。”
陈阿牛伸手揭开摇碗上面的那个大碗,乡下人就算是聚赌,用的工具也比较简单。就是随手在灶房里拿了两个吃饭的粗瓷碗,两个碗口对扣就是摇盅了。
“真是大,都连出十把大了!”
“卢广仁你也太倒霉了,妈的又把我们连累了。”
一阵夹杂着得意的笑和唾骂声中,卢广仁灰头土脸从人堆中挤了出来。他倒还想再翻本,可惜他带来的银子早就输光了,还问陈阿牛借了不少,也输了个精光,现在只能黯淡收场。
挤出人群,他才想起刚才被他推开的卢广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