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帕担忧地抹去他额头的冷汗,手指在太阳穴的位置轻轻按摩,想减轻他的痛苦,但收效甚微,阿斯蒙蒂斯这次发作得尤其严重,彻底晕了过去。
醒来时,人已经躺在沙发上了,头枕着黎帕的大腿,脑袋被一只手轻柔地抚摸着。
……
阿斯蒙蒂斯一下子坐起来。
黎帕神色自然地问:“好点了吗?”
被人抚摸脑袋的温柔触感已经很久不曾感受过了。
堕落之后,亲近的朋友只有暴怒魔王阿巴顿——从罪名可知,他并不是个会温柔抚摸脑袋的人。
阿斯蒙蒂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呆呆地沉思了会儿,才端正坐姿,对他说:“谢谢。”
黎帕正暗戳戳地回味着手指残留的触感,表面依旧人模人样的:“应该的。作为共事的伙伴,我认为你不能放任自己继续疼痛下去,要尽快找到原因。”
阿斯蒙蒂斯摇头:“我还有任务。”
“身体更要紧。”
阿斯蒙蒂斯抿了抿嘴唇,不想说又不得不说:“我知道你不在乎,但我想做好。”尽管他一直告诉自己,不要有太大的压力,但是,自从来到了人界,尤其是这座城市以后,内心总有个坚定有力的声音在说,要认真完成每项任务。
黎帕语塞。他眼巴巴地看着阿斯蒙蒂斯走向房间:“你去哪儿?”
“我要找个地方,安静地想一想。”
“……其实,我还有个想法。”黎帕站起来,态度跟着严肃起来,“之前对灭世者的分析,都建立在我们是旁观者的角度。如果把他们聚在一起,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阿斯蒙蒂斯停下脚步,转过头,认真思考他的提议:“聚在一起?”
“比如已知的灭世者,英国女贵族和董宏宇。”
阿斯蒙蒂斯终于知道自己脑袋里一闪而逝的灵光是什么了:“而且,现在一定出现了一位新的灭世者。外面的世界找不到共同点,我们可以探寻他们的内心世界。”
黎帕轻声地自言自语:“但我并不想你离别人的内心太近。”
阿斯蒙蒂斯:“……”
不好意思,这个距离……真的能听见。
为免他做出更多令人尴尬的事,阿斯蒙蒂斯将“劫持”贵族女青年的任务交给了他。
“你也可以拒绝。”他非常民主地说。
但,灵魂早已失去了民主和自由,心甘情愿被俘虏的黎帕当然不会拒绝,不但不拒绝,走之前还贴心地订好了晚上的外卖。
阿斯蒙蒂斯并不能保证自己晚上赶得回来,当务之急,是要找到现任的灭世者。令人绝望的是,他离开公寓,才想起……人界其实很大。
……那就没必要错过晚餐了。
他搜寻区域暂时限定在附近几座城市。
临近傍晚,一无所获的阿斯蒙蒂斯从城北绕回来,一直疯狂转圈的灭世者指针突然卡住,过了会儿,坚定地指向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大楼。
它还非常眼熟。
大楼里,有人正为自己的命运,努力拼搏。憋尿事件以后,应龙山的牌运就像憋住了,怎么打都输。为了解封自己的运气,他请教了本地知名的风水师,得到了“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的建言。当下就约齐当天的牌搭子,在小会议室里开了一局。
说不上是心理作用还是风水作用,总之从第一圈起,他的两只手就像开了光,想啥摸啥,眼见着打掉六条就能听起清一色,他来不及兴奋,牌友们又毫无预警但似曾相识地……凭空消失了。
他叹了口气,放下六条,郁闷地看着出现在对桌的俊秀男子:“就不能等我糊了再来吗?”
第17章 交集(中)
阿斯蒙蒂斯无视了他的愤慨:“把手伸出来。”
“你还懂把脉吗?”应龙山一边嘀咕,一边小心地挪开麻将牌,将自己的手递过去。
阿斯蒙蒂斯伸出手,手肘虚抬,凌空架在桌上的“四方长城”上,隔着衣袖按住他的手腕,的确是把脉的架势。
应龙山不由紧张,仔细回想最近一次的体检报告是什么时候做的:“没什么毛病吧?我最近烟也抽得少了。”说着,下意识地摩挲着桌上空了的烟盒。
阿斯蒙蒂斯默不吭声地望着自己的手腕,手表上跳跃的绿灯像是向新的灭世者欢呼,身份确认无疑。原来,灭世者挑选的标准就是不挑不选么?
前任灭世者董宏宇,亲妈早逝后妈坏,亲爹一枚是祸害。
现任灭世者应龙山,两鬓斑白发量少,年老体衰膀胱小。
是神也望尘莫及的一视同仁啊。
一味地追随灭世者的脚步太被动了,他必须掌握主动权。他收回手,态度温和得像个知心哥哥:“最近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
应龙山:“……”
始作俑者怎么好意思明知故问?
手里的烟盒捏成一团,他皮笑肉不笑地反问:“这还不明显吗?你啊。”
阿斯蒙蒂斯:“?”
“每次我要胡牌的时候你就闯进来,每次我要胡牌的时候你就闯进来!好好的牌都憋黄了。”一提到“憋”,他生理反应及时地出现了。
那胀鼓鼓的感觉……
不,这次他不慌,不能慌。
他要表现镇定,让对方拿捏不住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