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君淮笑了笑没接话,尤氏又道:“您若得空,日后常来看看他吧,要不叫他去前头也行。这孩子现下见您见得少了,难免要念着……”
“让他来前头吧,我的书房离他们读书的地方也不远。”孟君淮平和道。其实他想说,阿礼见他的时候并不少,十天里得有八天都是一道在正院用午膳。但看看尤氏,他把这话忍住了。
免得平白给玉引惹麻烦。
尤氏沏好茶,转过身端给他。他低头抿茶,听到头顶上传来一声:“爷……”
孟君淮抬眸看去,尤氏神情轻颤着望着他,良久之后,逼出了一个字:“君……”
他微挑眉,尤氏狠咬了咬唇,终于迫着自己将那两个字道了出来:“君、君淮……”
他放下了茶盏。
气氛莫名一冷。
“君……”她想试着再叫一声,但在他目光睃过来的刹那突然气力尽失,惶恐不已地跪了下去,“殿下恕罪!”
“侧妃你……”孟君淮的目光在屋中荡了一荡,叹气声有些无奈,“你能不能不要明里暗里跟王妃比?她都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这样较劲有什么趣?”
“殿下,我没……”尤氏连头都不敢抬,“我没有想跟王妃较劲,我只是……”
话至此她却忽而惊觉自己好像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想什么。说不是在跟王妃较劲,便是因为在意他。可她自除夕听到王妃与他的称呼之后,就那样强烈地想叫他的名字……真的是因为在意他吗?
“看在阿礼阿祺的份上,我不深究这事了。”他的声音淡淡的,淡到让尤氏心中窒住。
他又说:“再有一次,你试试看。”
孟君淮说罢便起了身,再无停留地离开了东院。尤氏跪在那儿,好像连魂都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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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院,玉引从他来后就觉得他情绪很闷,待得躺上榻,她终于问了始末。
孟君淮跟她一说,她就做夸张状啧了嘴:“哎呀我都不知道我还独享了份殊荣啊?这个尤侧妃真是太僭越了,明天我收拾她!”
她说着还一撸袖子,孟君淮伸手就在她腰上掐了一把:“没良心的!”
玉引被掐得一拱赶紧躲开:“好了好了我知道!”
他实际上在为什么生气她当然知道,准不是为尤侧妃对他的称呼,是因为觉得尤侧妃对她不恭敬。
她翻身趴着凑过去:“我就是想让你开心点,因为我这儿……也有点不太让人高兴的事要跟你说。”
“什么事?”他盯着榻顶生闷气的目光挪到她面上,“你说,我帮你解决。”
“嗯,这个。”玉引伸手从枕头底下把册子摸了出来,“那天皇后娘娘传话说让阿祚阿祐好好养身子不必进宫的时候,就让人送了这个来,说让我瞧瞧要不要给你添几个人,看这上面哪个顺眼就回个话给她……”
她有点不好意思地一睃他:“我本来想把人都回了的,反正……北边那么多人你都没顾得上见,对吧?”
“哟呵,主意挺大啊。”他抄过册子往她脑门上一拍,“现在呢?怎么又想起跟我商量了?”
“因为祝氏说贤嫔娘娘替十二殿下求了人。”玉引如实道,“我在想,咱们阿祚阿祐突然生病没进宫,已经够惹眼了。如果这回皇后娘娘往下添人的事儿不是只对咱们一个府,而是各府都有,我们是不是遂她的意更好?”
☆、第74章 添人
孟君淮没按玉引说的就此让皇后挑的新人进府,但也没直接叫人去宫里向皇后回话说自己府里不添人。
他把册子收了,第二天跑去问谨亲王,问皇后跟他们府提这事没有?
“提了。”谨亲王叹气,“我让你大嫂拿主意,按母后的意思选两个进来。”
孟君淮有点意外:“您真要啊?”
“接进来好吃好喝供着就是了。”谨亲王摇摇头,“现下不是拒绝母后的时候,你没看母后这次挑的人都跟从前不一样了吗?”
孟君淮狐疑地翻了翻手里的册子,心说没什么不一样啊?谨亲王就问说:“你没看画像吧?”
“没有。”孟君淮怔怔承认,“画像怎么了?”
谨亲王笑了一声,也没多说话,带着他就往书房去。一路走一路跟他解释:“不是你大哥我好女色啊,是你嫂子摆在书房的,一时没收。”
孟君淮应说我知道我知道,大哥您从来都不是好色之人。一踏入书房的门,他还是被眼前的画面惊了一下。
两面墙共挂了八幅画,每幅画上各绘一女子,虽是神色各异身姿也不同,但每一个都姣好美艳……
孟君淮想到这连忙别过头,静了静神再看去,却深感这“姣好美艳”的评价并非因为自己动心所致。他甚至觉得,就算是玉引看了这话,也会是类似这般的评价。
而先前,母后赐下的人并没有这样的美色,他府里的何侧妃和王氏都是姿色平平但规矩极好。反是母妃定妃挑过来的,一个个都姿色出挑。
“母后什么意思?”他皱眉看向长兄,谨亲王一喟:“我觉得母后因为老四的事,有些草木皆兵。”
二人这便又离开了书房,谨亲王边走边道:“老四出宫建府不是一两年了,母后又在宫里两眼一抹黑,并不清楚外头各府的情况,这回这档子事一出,她难免胡思乱想。你细想想近来的事,就知道她先是把九弟十弟十二弟的孩子都进宫,又这样往各府添人是什么意思了。”
孟君淮皱皱眉:“恩威并施?”
谨亲王摇头:“不如说是乱了阵脚。立了威,又赶紧给个甜枣。”
谨亲王跟他说,母后这做法看似有点可笑,可细想之下也不难懂。能给男人的好处,最容易想到的不过三样:权力、金钱、美女。
她身在深宫,权力她做不了主,金钱各府又都不缺,可不就只剩美女了吗?
回府的路上,孟君淮百感交集。一边想笑母后这阵脚乱得莫名其妙,一边又觉得一阵一阵的心疼。
她是快到半百之年的人了,就四哥这一个儿子,突然间说病就病了,御医还说必定会落下病根。这放在寻常人家都会是让父母不好过的事,而在皇家,这样的事背后还有各样可能的明争暗斗需要她去猜测、去提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