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道理玉引也懂,所以她烦心之余,也不曾为此对两个儿子发过火。但是几日后谢晟进府时,她发现这两个小家伙居然不肯去见了!
“嘿,你们两个小东西,还挺记仇?”她看着两个闷头坐着不肯起身的儿子气得直笑,“表哥读书好你们就不见?你们不想学,母妃没狠说过你们,你们还来劲了?”
“哼!”阿祐别过头以示不满,阿祚噘嘴道:“不喜欢表哥!”
玉引蹙眉:“就为母妃说表哥读书读得好?这可不对,好好读书是好事。”
“不!”阿祚小眉头紧蹙,“大姐姐喜欢表哥,大姐姐为表哥说我们!”
玉引:“……?!”
这可就奇怪了,和婧跟谢晟还没见过呢,这就为了未来的夫家说弟弟们了?
她赶紧把和婧叫过来问,和婧想着要见“未来的夫君”,正在屋里瞎不好意思呢,听凝脂来叫她去正屋,她磨蹭了半天才过去。
玉引就问她怎么回事啊?你为谢晟说弟弟们是为什么啊?
和婧一下子脸就涨得更红了:“不是那么回事!”
她狠狠地一瞪阿祚阿祐,跟玉引解释:“他们俩那天说等他来时要捣鬼欺负他,我跟他们说不可以,他是客人,不可以欺负客人!而且是母妃说让他们好好和他学念书,他们更不可以欺负他啊!”
和婧明眸大睁说得十分认真,玉引一听,是这么回事啊?
那这事和婧做得没错,她便挑眉看向那小哥俩:“你们怎么能想着欺负表哥呢?”
“我们不喜欢他!”阿祐霸气地一叉腰,“我听说姐姐要嫁给他,嫁给他的意思就是不能住在自己家了,我不喜欢他!”
玉引:“……”
她还真不太知道怎么解释。
于是,玉引暂时没把两个“对姐姐的未婚夫敌意十足”的儿子带去见谢晟,自己牵着和婧的手往前宅去。和婧对这个人难免有些好奇,一路上问这问那,然后玉引就发现,和婧还害羞得厉害。
她既不好意思叫他表哥,也不好意思说出那个名字,提起谢晟时便都是用“他”指代,听起来怪怪的。
如果见面后和婧对谢晟一口一个“你”的做称呼,有时听来会不大礼貌,玉引想了想,便跟她说:“和婧啊,你可以叫他谢公子,好不好?”
和婧立刻双眼一亮:“好!”
二人到孟君淮的书房时,杨恩禄上前禀说王爷正在问谢公子功课。
见面就问功课……
玉引道了声“知道了”,向和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母女二人默契地蹑手蹑脚走到门边。
玉引侧耳听听,果然是在问功课,再探头一瞧,谢晟明显紧张,垂在身边的手握拳握得紧紧的。
孟君淮本来读的书就多,考问他这个年纪的孩子那是小菜一碟。她听了几个问题,都不算容易,但谢晟还算对答如流。
末了他又抛出来一问,是从《汉书·外戚传》里挑了一段,谢晟明显卡了壳。
屋里静了一阵,玉引听到谢晟说:“这篇……先生刚布置下来,还未及读完,不敢断章取义胡乱解读。”
而后屋里又一静。
玉引隐隐听见孟君淮的踱步声,谢晟显然紧张得更厉害:“殿下……”
她暗自啧嘴,心道若他因此对谢晟不满意,当真刻薄了点儿。正想要不要进去打个圆场,就听屋内道:“不懂便说不懂,挺好。你才十三,被问住不丢人。学海无涯,来日被问住也不丢人。”
“谢殿下。”谢晟的声音明显轻松了些,孟君淮一拍他肩头:“去见见你姑母。”
二人说着就出了门,迈过门槛,孟君淮便见一小小的身影正往旁边另一身影背后躲。
他定睛一瞧就笑出声:“和婧。”
和婧藏在玉引身后不想出来,玉引拍拍她,轻斥了一句:“没规矩,是谁教弟弟说谢公子是客人的?你就这么待客?”
这厢谢晟端端正正地朝玉引一揖:“姑母安好。”
玉引颔首笑道了声“好”,又侧首说和婧:“你再这样,母妃不高兴了。”
“……”和婧秀眉紧蹙,挣扎了好半天,可算偷偷抬头看了眼谢晟。
目光一定,她对上了谢晟的一双笑眼。
“郡主。”谢晟和气地一笑,也没因为和婧封位就认真向她见礼。玉引与孟君淮相互交换了个神色,都觉得这样最好。
他们自然想为和婧挑一个能护她的人做她的夫君,但是,他们也并不想这个人因为和婧的身份而对她敬畏太多。
夫妻过日子还是亲密些好,太敬畏就亲密不起来了。
再说,谢晟才十三岁,他若现下就满脑子尊卑高下……他们就更得考虑考虑这门婚事到底可不可行。
这天,几人一起在孟君淮的书房待了一整日。晌午时一同用了膳,下午让两个孩子一齐练了会儿,之后又让他们一起玩。
和婧到底还小,玩着玩着就把之前的不好意思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孟君淮和玉引在屋中听着院子里的笑声,觉得目下看来还处得不错。夕阳西斜时,他吩咐下人带谢晟去事先安排好的住处歇着,和婧还有点不舍。
于是玉引看见和婧冲谢晟挥挥手说:“阿晟哥哥明天见!”
谢晟笑意爽朗:“明天我陪你练字,纸我先替你裁好。”
“……”等谢晟离开,她忍不住问和婧,“你方才叫他什么?”
和婧一下又不好意思起来,吐吐舌头,小脸红扑扑地望着她:“他让我这么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