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婳眨了眨眼睛,身子被裹着可暖和多了,问道,“如何?老祖宗是如何说的?”
萧绎的沉默已经说明了答案,外祖母不同意,这也是沈婳预料之中的结果,倒也没有太多的失落,萧将军虽然没有多说,但他的大掌却从她脸上移开,摸到她的鬓角,温柔摩挲,“婳儿不用操心,只管开春准备好做我的新娘子,若是我连心爱之人都娶不得,岂能算的大丈夫。”他在她的脸上轻啄了一口,轻声耳语,“真想现在就让你住进将军府。”
沈婳依然不无担忧,“老祖宗不同意,你如何娶我?”
那结实的臂膀搂紧了几分,“侯府大公子爱上小表妹如痴如狂,愿意舍弃一身的富贵和功名换的白首不相离。”
沈婳怎么会听不懂萧绎话中的意思,一时觉得喉咙哽咽,别看萧绎平日总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可说的情话却让人眼眶忍不住泛酸,“你真舍得?”
萧绎却反问道:“刚才老祖宗问你是否愿意给我做妾,你可想好了如何回答?”
沈婳倒是诚实,一声叹息,“若是只能做妾才能嫁给你,我认了。”她当时被夫人问着,心中竟闪过这样的念头,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萧绎笑了,“所以我也认了。”
二人拥的更紧,十指交缠,萧绎忽然抱着她将她带入黑漆漆的假山后,沈婳紧紧的搂住他的脖颈,只借着一丝微弱的月光,彼此都能听到急促的呼吸,沈婳不知怎的,突然大胆起来,用自己的嫣唇封住了他的,唇舌交缠了一会儿,萧绎的呼吸愈发加重,轻轻含住她的耳垂低声,“婳儿,我忍不住了,你用手可好?”
今日去皇宫复命之前,两人在麒麟居的卧房缠绵,他差点就得了这诱人的小果儿,乃至于进宫一路都极为的不甘心,便是复命时满脑子也都是那待开的花骨朵,此间假山内太冷,他不舍得她一身白豆腐般软腻皮肉受一点冰冷,倒是他就无妨了。
沈婳微微一怔,她虽然被萧绎开解了不少人事,也从书册上看过一些,但这用手偏是第一次听,她还懵懵懂懂,就被一双大手紧紧握住引着一路摸到下面“上下其手”……
萧将军与沈婳出了假山,天上的孔明灯越来越高,也越来越亮,萧绎解下身上的灰鼠大氅披在沈婳的肩上,“赶快回去,天色不早了。”
沈婳垂着眼点点头,脸颊仍然有些发烫,萧绎又吻了吻她的额头,唤了木葵过来让其将表小姐送回去。
路上木葵一边掌灯一边惊诧道:“表小姐,将军刚才是不是一直挂着笑了?木葵没有眼花吧?”
萧绎便是平时带上一丝笑,时间也不会很长,别人能意识到的时候,那张俊脸就已经阴郁起来。
沈婳哪有心思回答,满脑子是自个儿右手上的酸麻,手中还握着一张黏腻的香帕子,她不敢乱丢,回了麒麟居,煜哥儿已经爬上大床呼呼的睡着了,木葵有替表小姐护手,护脸的习惯,尤其到了冬日,更不可有一丝松懈。
木葵给表小姐抹上香膏在手上,“咦?表小姐您这手怎么回事?怎的掌子上泛了些红疹子。”沈婳的一身皮肉极为敏感,便是有一点狠劲了都会出现痕迹,沈婳微微吸了一口气,“大概是今日吃团圆饭时这手夹筷箸多了点。”
木葵不疑有他,只把香膏往上摸的更细致。
早上一醒来,沈婳就听说了一件事,昨夜里世子挨了拳头,这事不仅仅传到了麒麟居,萧老夫人早上起来也听了。
海妈妈谨慎的说着,“昨个儿世子喝了些酒,不知谁在世子面前说道您要将沈表小姐许给大公子,世子去求大公子让他将沈表小姐让给自个儿,大公子没同意,世子酒意上来,先动了手……”
后面的事情,萧老夫人想想也知道了,但是让他惊讶的是两兄弟虽是同父异母,但向来萧瑞极为敬重兄长,萧绎也疼护弟妹,如今怎么就为了一个女人打起来了,家宅不睦,手足相斗,萧老夫人对此如何也是不喜的,而这矛盾的起因皆是沈婳。
老夫人长长的一声叹息,“去将沈婳的庚帖拿来,皇后娘娘懿旨世家出一个适龄未婚女子报进宫里,咱们侯府选来选去也拖的够久了,该是送过去了。”
☆、第87章
皇后娘娘之所以下懿旨让三品以上世家各出一位小姐,乃是因为朝堂上最近发生了一件大事,新扶持的南疆王派出使者来向大梁求娶公主,皇上此番对南疆求娶公主一事十分重视,北疆匈奴人蠢蠢欲动,前南疆王又与大梁近年来关系交恶,新登上王位的南疆王有意与大梁融冰,这对于大梁来说无疑是一件益事,不用再担心受南北战事夹击之患。
南疆边城数十来年的和平安定但看此番和亲一事了,皇上和皇后思来想去的探讨已经决定让八公主去和亲,真正的公主更能显出皇上对南疆求亲的诚意,一个公主换来南疆边土的安定,这是帝王们最擅长的谋术之一。
且说八公主母妃身份虽然低位,但公主从小是养在皇后身边的,她性格沉稳,心思敏锐,又不失有些雷霆毒辣手段,作为王后立足南疆王庭应是不差,皇后觉得八公主哪哪都好,唯独就是样貌平乏了些。
王庭佳丽向来不缺,皇后最担心的便是八公主无法笼络南疆王的心,尤其是怀有子嗣的时候,更容易让人钻了空子,所以为八公主从世家女眷里挑选出样貌绝色的随嫁媵妾就尤为重要。
萧老夫人原定的人选是四小姐静柔,萧家不需要为此上位,静敏柔模样普通,便是递呈上去,待画师入府描了画像给皇后娘娘过目,应也是入不得眼的,这对萧家来说并无甚紧要。
可今日萧老夫人偏不巧听了两兄弟为一个女人大大出手一事,尤为震惊,萧老夫人早年未出嫁之时,其唯一的胞兄与现如今陈家一脉的老太爷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便就是为一个女人争到头破血流,互相厮杀,萧老夫人的兄长被其迫害流放外地,最后郁郁而死,所以老夫人对陈家乃是怀着异样的情感,多年了不曾与陈家有过多往来,更是对当年始作俑者,现如今的陈老夫人多有不满。
乍一听闻这事,直觉得的是个极为不好的兆头,又想到当年种种,不禁长吁短叹,只怕那样可怖的事情重演,既然两兄弟都要争沈婳,倒是谁也得不到的好,老夫人当即就下了决心,将沈婳的名字,庚贴报上去,就依她瞧京中适龄世家小姐的眼光,当年谢婉样貌能名动京城,如今这孩子长的愈发的出挑,眉眼相似,更是不成问题的。
老夫人做了决断,心中难免生起了一丝对沈婳的愧疚,可到底那点的愧疚比不得侯府的安宁,趁着自个儿长孙要奉命去军中整顿军务,来回便有十天的空余,萧老夫人便准备将此事尽快办了,一旦皇后娘娘定下,萧绎他难不成还要为了一个女人抗旨,弃家族于不顾,老夫人如是想着。
三日后,沈婳正在屋子里帮煜哥儿练字,外面飞着鹅毛的大雪,煜哥儿问小娘亲字写的如何,沈婳却心不在焉,萧绎去军中整顿军务三日了,她总觉得像是去了许久一般,
正出着神儿,就听丫鬟传话来了,说是宫里来了人,正在老祖宗那,老夫人请表小姐去蘅芜苑坐一坐。
木葵生疑对表小姐道:“宫里来人,为何请您过去?不如一会儿让木槿探一探吧,就说您病了。”
沈婳摆摆手,“老祖宗即是请我过去,我哪里有不去的道理。”
说完沈婳就去穿上厚厚的衣裳,披上海棠花的大氅随着丫鬟去了蘅芜苑,甫一进来,沈婳发现宫里只是来了一个穿着得体的老嬷嬷,随来的似乎还有一位画师,那画师正在为坐在椅子上的墨兰画肖像。
沈婳先上前与老夫人请安,那老嬷嬷抬眼打量沈婳,眼中满是惊叹之意,萧老夫人也深深的看了一眼,便对沈婳道:“孩子,坐那等一会儿,墨兰完了便是要你给你画的。”
沈婳问道:“外祖母,为何要给我和墨兰姐姐作画?”
墨兰这个时候起身,盖因画师已经为其描好了画像,她抚了抚衣角,慢慢的走过来,娇笑着,“妹妹还不知吧,皇后娘娘要为去南疆和亲的八公主挑选随嫁的媵妾,你我皆要画上一副画像递呈给皇后娘娘过目。妹妹快入座吧,我的已完成了。”
沈婳听完拧了黛眉,倒未再说什么,只是迎面与墨兰走着过去入画。墨兰离开座位时深深的瞥了画师一眼,那画师嘴角邪笑,微微颔首,就在收笔之时,在墨兰画像的嘴角点了一个丑陋的痦子,又将其原本清美的细眉描绘的粗了一些,画中的佳人立刻变的貌丑不堪,画师招了老嬷嬷过来,让其过目,老嬷嬷点点头便让人卷起来收好。
待沈婳过去与墨兰擦肩之时,墨兰忽而凑到她的耳边,一字一句的低语:“妹妹生的如此绝色,我特意招呼过画师。让其好好描绘,尽力描出妹妹十二分的风采,即便能画出七八分,也不枉费了这副皮囊!”
若是一般人听到墨兰这等挑衅的话语,定然是无法冷静镇定的,偏偏对面之人是沈婳,墨兰本想瞧她慌张无措的神色,谁知沈婳只是笑了,且还是挂着灿烂的笑,也凑上去,她的话语轻轻柔柔的,“这么大的事,墨兰姐姐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么?”
她的眼眸一瞬间仿若深如大海,直直的盯着墨兰瞧,这眼神却把墨兰瞧慌了,有那么一瞬间墨兰仿佛觉得自个儿好似跳梁小丑,但是转念一想,也许沈婳不过是逞逞口舌之快,现在外祖母有意让皇后挑中她,她还偷偷的听到外祖母在嬷嬷面前夸赞沈婳的容貌。
至于自个儿,她更是不用担心,父亲来信时已经说过让其放心,因为西北乔府适龄的女子,只有她一个,爹爹不得不报上去,走走过场。
反观沈婳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谁能替她打点,现在外祖母还有心要将她送去当媵妾,便是一辈子都翻不了身的,即便以后生了孩儿也庶出,还要被八公主养着。
她忽而暗爽起来,无论在侯府,还是以后跟着和亲,她沈婳永永远远只能是个妾,被人轻贱如同她卑微的出身,更是想到昨个儿自己是如何用言语刺激醉酒的世子去与大表哥抢人,她就知道外祖母晓得后定会勃然动怒。墨兰嘴角微翘,再不看沈婳的离开了,她差点就信了,以为沈婳是有应对之策的。
那画师果然十分卖身力的描绘沈婳的样貌,画墨兰时只用了一个时辰,可描沈婳却用了两倍的时间,待收了工笔,一个仙子般绝色的人而儿已经跃然纸上,老夫人还让其拿过来亲自查看,满意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