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善去村里的郎中那里买了点伤药,苏幕抹了两天药,也不知有没有用。苏幕伸手将我一拉,“关心我啊,怎么不亲自来看?”
他解开衣袍,我看他伤口,血已经止住了,但并未愈合,我有些担忧,“这伤恐怕一时半会儿养不好,咱们还是找个大夫来看。”
苏幕已经束起腰带,“不必,我们尽快出发。”
我蹙着眉头,“你这会流血的,怎么出发,会死在半路上的。”
佛善也不同意,“大人,不如等你的伤口更好一些......”
苏幕笑,“还等?等殷项边境全线封锁,我们难道变成苍蝇飞出去?”他也不啰嗦,直接起身,“天黑就走。”
宝耶从屋里拿了一个瓷瓶出来,他交给我,“姨,这是我阿爷给你们的。”
我掀开瓶子,苏幕伸手,“给我。”
苏幕倒了一点出来,嗅了一嗅,“这是你阿爷自己做的?”
那是上好的伤药,宝耶摇头,“那是我爹留下的,他去征兵了,有三年没回家,我娘亲与他和离后就改嫁了。”孩子很平静,我怀疑他根本不懂和离和改嫁到底是什么意思。
苏幕问他,“你爹叫甚么名字,在哪里征兵。”
孩子说:“我爹叫野利,听说在虎营,但是我阿爷去虎营问过,那里的长官说虎营里没有我爹这个人。”
苏幕拍拍他,“多谢你阿爷的伤药,姨父送你件礼物”,苏幕从短靴里摸了一把匕首出来,刀鞘上裹着一圈宝石,抽开一看,刀刃光寒铁冷,吹毛可断。
“喜欢吗?”苏幕问他。
大概男孩子都是尚武的,宝耶见了匕首比见了琥珀和猫眼珠子都高兴,他凑上去,“喜欢,多谢姨父。”
我在一旁看着他们,宝耶牵我的手,又拉住苏幕的手,“姨父,姨是好人,你一定要对她好,要不然她会伤心的。”
苏幕一指头弹他额头,“你说反了,你要让她对我好,要不然我会伤心的。”
宝耶抱我的腰,“姨,我会想你的。”
我摸他的头,“姨也会想你的。”我弯下腰来,“姨告诉你一个秘密,姨姓崔,叫崔蓬蓬,你以后要是去大殷,就来找我好不好。”
苏幕扯开我,“他不会去大殷的,那又不是个好地方,去那儿作甚?”
我们吵吵闹闹,佛善已经准备了饮水和吃食,最后给我和苏幕一人弄来了一套殷人的衣裳,她说是花钱找村里的人家买的。我看佛善的脸,她默默无闻做了所有事,又一句怨言也无,我知道她奉献良多,但我无力回报,只觉得我似一个废物一般连累了他们。
老媪熬了汤,骨头汤里埋了两个鸡蛋,鸡蛋大家都没有动,我知道他们是刻意留给我的,我给苏幕夹一个,他侧目看我一眼,“吃你的,旁的不用你管。”
我要给宝耶,他也不要,“姨吃,宝宝吃。”
我们走的时候,佛善给宝耶留了一袋子银钱,还交代他,“如果大将军叫你们搬走,你们又没地方去的话,就去西海都城找我们,慕舒将军的府邸在西海......”
入了夜,佛善走在前头,我与苏幕跟在后头,宝耶就在他家门口望着我们,直到那老旧的风灯在夜里如同萤火,消失不见。
村里的那条道路已经无人通行,那个神秘又寻常的拐角处静静矗立在那里,却已无人去触碰。我们三人出了村子就看见了那辆马车,我有些惊奇,“马车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