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云初看着景元浩离开,琢磨着他方才那幽幽然的眼神,却是站在那里半响没动,目光也变得有些深远,不知是在看哪里,又似乎没看。
好半响,云初目光收回,敛下,看着前方笔直的宫道,方才突然消失的太监还没现身,偌大的皇宫,她可不记得路,难道要飞起来,俯瞰整个皇宫。
微风拂来,带来皇宫的威严森森,夹着百花异香,又似乎掺杂着着淡淡的雪子清香。
又站了半响,云初这才抬脚朝前走去。
“你要不要休息一下。”蓦的,脑中传来声音。
云初脚步刚停,声音的主人便出现在眼前。
闻这高冷的气质,闭着眼睛云初都知道面前的人是谁。
除了景元桀,她不作第二人选。
“太子殿下是来送我出宫吗,还是说想要问一下我方才和皇上谈了些什么?”云初语气有些飘忽。
“谈了什么?”景元浩很老实的问了后面一个问题。
云初语塞,似乎不悦,头一偏,看也不看那张精美到人神共愤的脸,语气不大好,“没说什么,就问我说,如果我不想嫁于你,皇上可以将圣旨收回。”
“那你如何说?”景元桀脚步往前一些。
云初却后退一步,“你不是生人勿近,不爱女色吗,靠这般近做什么?”
景元桀唇角却突然露出一丝笑意,皇上对云初说了些什么,他当然知道,但他并没有拆穿,眼下,看着云初唇角微翘的模样,心中莫名就很愉悦,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在断崖底,你还想亲我来着。”
“都说了,那不是想亲你,是……”云初觉得一和太子聊天,她心情就不好。
“不是亲我,是什么?”景元桀一幅很是疑惑的看着云初,幽深如谭的眸子里,光束定定,看得云初有些慌。
是什么?当时是想怎么来着,这般想着之际,云初却全然没注意到,一向生人勿近的太子殿下,已经只距离她一步之远,此时,微微低头看着她,目光专注而平静。
阳光照一个侧影,美得天地失色。
当然,云初是没在意到这一刻的安静了,正想挥着手和太子告辞,腰间却突然一紧,脚一轻,然后天地一个旋转。
“喂,你……”
“嘘。”太子突然手指点住云初的唇,“有人。”
有人?云初看看四下,转瞬间,他们二人已经躲在一方宫宇的飞檐之上,暗光斜影,倒是无人看清。
只是,地势有些狭窄,促使着二人,必须紧挨着,肩膀擦肩膀,膝盖碰膝盖,发丝触发丝。
云初莫名觉得有些尴尬,正要开口,便见方才他和太子所站之处,走过来两个人,一个体形正好,一个稍胖。
“我现在就要去禀报太子大人,我始终对前日里城外兵集之事有疑惑。”体形正好之人,云初见过,也识得,正是兵部尚书李尚,此时他眉头紧锁,一副正严的模样,大步向前走着,没走几步,便被身旁的吏部尚书余肿言拉住,“我说伙计,皇上都亲自下旨,这是他的吩咐,在郊外点兵,你还有什么好疑惑。”
闻言,云初突然偏头看一眼太子,那一眼竟极具有挑衅之意,她就说嘛,这事这般大,能瞒得住多少人,眼下,你看不就是……
触到云初那含着笑意一幅我最聪明的神色,景元桀突然就莫名的笑了,没有声音,只是浮开唇角,就好像四周都能听到开花的声音,对上其深意含切的眸子,直接看得云初一呆,反应过来之后,云初立马偏开目光。
尼丫的,你撩妹啊,你又不是宋仲基。
“就你脑袋清,我倒是听说,当时安王可是带了不少人在郊外呢,这像是去点兵的?”这时,下方,宫道上,李尚拔拉开余肿言继续朝前走去。
余肿言无奈的叹一口气,跟上去几步,“太子都没说啥,你这是去给谁找事呢。”
“找事?”李尚突然不走了,转身,直朝余肿走来,一身挺直的深蓝色官服走得正正作响,还一本正经的看着余肿言,“就你整日里打太极,左右逢源的,这般大的事,如果安王有什么异……”
“嘘。”余肿言当即上前去捂住李尚的嘴,又小心的看了眼四下,“我说,小心隔墙有耳。”
看着余肿言捂着李尚书的嘴,云初心头也蓦然一动,好像方才,景元桀也用指尖压着她的唇,如此想来,似乎那一处都生了异样,有清雅气息久久不淡,流连鼻端。
云初很快抛开心头乱绪,继续看着下方。
下方,宫道上,李尚闻言,蹙眉,一把拿开余肿言的手,“就你怕这怕那的。”
云初觉然觉得这两人好笑,怎么有种纪晓岚和和坤的味道,只不过,这两人关系,似乎更好一些。
“呀,下官见过李大人和余大人。”这时,宫道外又行色匆匆走来一人,见到余肿言和李尚书,忙行礼。
“房侍郎这般急,进宫是有何事啊。”余肿言笑着一张脸看着前来的兵部侍郎房次玄。
李尚书也道,“你走般急做什么,后面又没人追。”
房侍郎?云初挑了挑眉梢,不就是房锦儿的爹,娶的是云王爷也就是她父亲的亲妹妹,照理说,她见到,还得唤一声姑父呢,此时这般急是做什么。
“不瞒两位大人,小女正当婚配,前些日里,本与城外方家说好,与其嫡子定下婚约,哪里想到,方家嫡子突然就病了,说是八字相克,眼下便要让其庶子与小女订婚,其庶子身份便不说,这名声……”房侍郎说着,一脸颓暗。
房锦儿要婚配了,城外的方家?难道,她之前在城门口遇到,就是房锦儿要去方家?
方家也算是豪门大族,不牵涉官场,但是在朝中却有一定的地位,其嫡子是不一般,可是庶子……连她都听说,其庶子浪荡不羁,整日浪连花巷不说,还有房中折磨人的毛病,啧啧啧,果然时运不济天理昭昭啊,方家嫡子怎么突然就病了呢。
不知道怎么的,云初想着想着,便偏头去看景元桀,然而,一偏头,才发现,竟不知何时,她与景元桀已经靠得这般近,而此时,景元桀也同时回头看向她。
四目对视,咫尺之距。
她可以清楚看到他眼中愣然的自己,看到他长而浓秘的睫毛下一层极淡的青影,看到她眼底原本波澜不惊此时却似有细水流淌的眼眸,看到他这一瞬细秘的专注,心,突然轻轻浮散一下。
景元桀也看着云初,他承认,他在下意识的靠近,注意着她一点一丝的表情,注意着她唇瓣微微上扬,注意着她水盈盈而明灿的眸子里水泽晶亮,注意着她,细瓷嫩白的肌肤上那微弱的,似乎只要轻手一触,便能使心都柔软的茸毛,注意着她此时此刻惊愣的看着自己,心,似乎瞬间熨帖成柔波碧海。
“照我看,你那女儿刁蛮任性又无礼,配给房家庶子倒也不是不好。”
一道声音突然将云初的心思拉回,云初当即偏开头,看着说话之人,心中差点笑出来,这兵部尚书太给力了好不好。
果然,再看那房侍郎的面色,真真儿不太好啊,若不是顾及李尚的身份,估摸着就要冲上去打他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