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看,是太子为了云初处处例外,就算在此时的帝师眼中,想必都认为,太子为了云初破除了这皇氏几百年沿承的阵法,可是云初却是拼了命的也拼了一切,他这一生所经颇多,眼光也算毒到,与云初交手不过尔尔,却也大抵能知,云初绝对不是会如此不顾一切去赌之人。
所以,这一刻,罗妖神色复杂。
“帝师行事偏颇,确实该废除。”这个时候,景元桀出声,说话间,看着云初,那眼睛肆无忌惮的温柔。
云初心头跳了下,却当即移开了目光。
一旁帝师闻听景元桀之言自然不安生了,不止他,他身后的几名中年男子,包括名华府如今的当家人,面色都青了,废除帝师?他名华府如今富贵至今,皇恩浩荡,依仗的就是世袭帝师,如果就此废除,那……
不说这世袭几百年,说废除就废除,这话,若自别人口中说出,可能不会让他们如此心惊,就算是皇上所说,他们也会觉得有所转机,可是偏偏这话是出自太子之口,太子自来心思难测,行事不依常例,万不能猜其一分,就如眼下,他们就着实想不透,云初是美,男子爱美,人皆有之,可是,再美再出色的女子,能比得上大晋江山重要?看方才太子所行所为,分明就是云初大过天。
当然,帝师几人的表情如此明显,云初自然猜到了,当下余光瞄向景元桀,却见其就那般站在那里,玉朗风清,似白云出岫,如山群傲立,而方才,因着那阵法所破,灰暗下来的天,也在此时一点一点渐渐明了,清辉洒落,他自成风景。
……
而此时此刻,在远离大晋数千里之外的一处高山洞穴里,有一名少女,正抱着下巴看着面前那青色的大盆里转动着的清汩汩的水疑惑着,好半响,她方才唤醒身旁那只一个侧面便可知年轻俊美到极致的男子,“恩公,恩公,你看,这水怎么变得越来越透明了。”
“水不是透明的,难道还是黑色的?”那男子此时躺在厚重绵软的狐狸皮上,浑身装束精贵而讲究,墨发随黑玉簪挽起,脸掩在宽袖下,眉头都未欣动一下,只声音懒洋洋的传来。
可是那少女好似不甘,又更不解,直接伸手过来拉男子的衣袖,“不对,不对,你看,这水真的越来越透明……”
那男子却飞快的将衣袖退开,似乎嫌弃少女的触碰,懒洋洋的语气里也多了一丝不悦,“我有洁癖,有洁癖,你不知道吗?”
“……哦。”少女闻言,瞬间收手,垂头,曲膝,委屈得像个小媳妇似的。
“啪嗒啪嗒。”瞬间,眼泪便似断了线的珍珠落在少女的手背上。
闻声,男子这才拂开宽大繁复的衣袖,看着已经哭成泪人的少女,“什么鬼?”
“你之前说不对我凶的。”
“我哪有凶?”男子显然有些无奈,然后抬手去拍少女的肩,“好了,别哭了。”
“那你过来看这水。”少女闻言,当下抬起头,抬手一抹泪,眉开眼笑,一切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表情转变之快速,简直让人咋舌,男子眉心抽了抽,却是顺着少女的手指,看向前方青色大盆里的水,然后深浓的长眉轻微蹙了下,“哦,这是大晋,可能什么血契之类的东西被毁了,整个气数都变暗了。”
少女闻言,小脸一扬,“可是这水很透明啊还很漂亮。”
男子闻言,似乎也轻轻的“咦”了声,然后又靠近一步,声音极轻,“是啊,照理说,血契毁了,水应该是清之后变黑才对,怎么会越来越透明。”还有方才的天空,也不过一柱香时间而已,就回复如常。
难道,其中,出了什么差错。
“恩公,你在想什么?”那少女见男子半响静在那里不说话,当下凑着一颗小脑袋过来询问。
男子却是摇摇头,又放眼一望,顿时,方才看着极狭窄的洞穴,瞬间灯光依次亮起,竟有数十个青色大盆里盛着不同颜色水,汩汩流动,油穴内温润湿气扑面而来。
“应该出了什么变故。”男子瞬间又收回目光。
“什么变故?”少女好似对男子极其仰慕,整张小脸上都洋溢着兴悦和好奇的光芒。
男子看着少女娇嫩的脸,突然一笑,然后又以方才一样的姿势躺了下去,“师傅不是在大晋京京中吗,他自会关心,本公子才不管。”只是,话落,侧身间,眼底一丝异光快速闪过。
会不会……是她。
……
院落静静。
须臾,一直许久未说话的罗妖却突然看着云初轻柔开口,“初初儿,你看这样好不,我们做一个交易,我们一起把帝师杀了,然后,你跟我走。”
“你这人可真是坏心肠,我若是杀了帝师,那不是招惹上一身腥。”云初恬淡的笑,不过,说话间,却已经向一旁的景元桀走去。
不过,刚距离景元桀还有两步之遥,整个身子却是被大力一吸,瞬间,便扑进一个结实而清香的怀抱。
不用置疑,肯定是景元桀。
“你吃醋?”云初自景元桀怀里扬起头问。
景元桀眸光闪闪,耳根后似有一抹经晕闪过没说话。
“我就是喜欢你这吃醋不说,却霸道至极的方式。”云初又道。
景元桀眸光再次闪了闪,假意轻咳一声,没说话,只是,四目对视,总有什么东西自两人眼中闪过。
“罗妖,不如,和你做一个交易,你今夜若能打败帝师,带走我,我就放了你,如何?”不过对视半响,云初便移开眼眸,看向罗妖。
“云大小姐说这话会不会太猖狂。”帝师岂是任人鱼肉的,当下看着太子,“难道太子就眼看着臣……”
“你要记清楚,对付你的,是罗妖。”景元桀看着帝师声音寡淡,帝师眸光一变,太子的意思是,一会不管如何,不会再管他。
“太子果然好算计,竟妄想以我之手铲除异己。”一旁罗妖此时轻撩鬓发,笑得轻讽,只是看着云初和景元桀亲密的模样,面色暗了暗。
云初却自景元桀的怀里抬起头的,看着罗妖,“你怎么不认为,是帝师想要对付你。”
“我如此谋划,辛苦这一局,今夜,你们谁也跑不掉。”罗妖突然道,不轻不慢,面上具是得意之色。
“是吗?”云初却突然扬了扬衣袖,下一瞬,在所有人反应不及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罗妖而去,罗妖不慌,身子瞬间后退,然而空气中云初却是一声冷笑,随即身子在空中一个弯转,袖中匕首,直向一旁坐在地上的帝师而去。
杀气尽露,毫不掩饰。
太子没阻止。
路十与路十一更没阻止。
帝师此时身受内伤,躲无可躲,其身后之人也援救不及,很显然,被云初这一剑刺中,必死无疑。
可是,这个时候,原本以为云初要刺向他的罗妖原本后退的身子却是一闪,瞬间挡在了帝师面前,掌风一厉,直向云初拍去,可是拍到一半,眼光一闪,又瞬间收回,而正在此时,面色突然猛的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