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2 / 2)

而且,此时此刻,老安王妃在她的眼里,也就是一个普通的失去了儿子而伤心欲绝的母亲,而已。

一阵夜风拂来,屋子里明明灯光明亮,却闻萧索。

“王妃,药要凉了,还要喝吗?”这时,床榻边丫鬟出声询问。

老安王妃摆摆手,“喝了也没用了。”

“王妃,你别这么说……”那丫鬟听着老安王妃这话,难过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安王若是知道你这样,他必是死,也不会安心的。”说着最后一句话,那小丫鬟还抬起头来看了眼云初,眼神里面有厌恨。

对,虽然掩饰得极深,但是却分毫不差的落在云安的眼里。

云初恍然不觉。

这世界上恨她的,不喜她的人多了去了,她如果每一个都上心,那不累死。

而那丫鬟此时已经在老安王妃的示意下,将药端至一旁,还扶着老安王妃将身子坐直。

“初丫头,其实,我是恨你的呀。”老安王妃这才收了和软之色极其严肃的看着云初,“水有多深,就有多深。”

云初不置可否,老安王妃现在如果说喜欢她,才不正常。

“煦儿是我儿子,太子……也算我从小看着长大……煦儿攻于心计,总是不甘于自己的身份,想要那位置,与太子明里暗里不知斗了多少回,每一次,我都暗暗去找太子,打着当年救他那点小恩情……”老安王妃说到这里苦笑一声,“一次又一次的让他放过煦儿,到最后,原本我在他心里的恩人地位,想必,至如今……也……”

“你真自私。”云初却冷声道,然后,还给自己倒了杯茶,神色,动作都是对老安王此言语的不赞同。

老安王妃闻言偏头看着云初,眸光复杂。

“当然了,这世上,自私的,不只你一个。”云初饮一口茶道。

老安王妃没言声。

“你只叫太子放过景知煦,可曾想过,如果第一次相争相斗,但凡有一次太子败了,那,又有谁,来给他求情,你……会吗?儿子和情敌的儿子,你会选择谁,勿庸置疑。”云粮语气坦荡亦没有丝毫客气,听得老安王妃眉心直蹙,一旁,那丫鬟看向云初的眼神也越发不喜,唇张了张,到底是知道自己的身份,没有开口。

好久,老安王妃仰了仰头,“是啊,你说得都对,所以,到现在,我才发现,自己错了,如果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去求太子放过景知煦,也抑制了安王的希望,克制煦儿的野心,也许,今日,我们一家人,都还是好好的。”

“已经发生的事,老安王妃又何必这般矫情。”云初面色微冷,她虽不讨厌老安王妃,但是,并不代表,她赞同她一切行事方法。

“最后,太子还是为了你,而终于下了决心……因为……你。”老安王妃说着恨极的话,却目光极其平和的看着云初。

云初面色没有半丝变化,反而比谁都淡定,“并不是因为我,而是,我很巧的成了解决这些问题的导火索而已,就算不是我,他日,也可能会是另一个人,另一件事,然后,最终,还会是这样的结局。”

“呵呵……咳……咳咳……”老安王闻言,突然苦笑,随即又掩唇极为痛苦的咳嗽几声,“你到是这般些年来,我所见过的最为容色镇定,处变不惊,冷血冷心的女子。”

云初沉默,听老安王妃好一阵咳嗽平顺下呼吸之后又道,“就连当年,自认容可倾国,才可比仙的现如今稳坐后宫的皇后,若是到你这份上,也不会有这般色不惊变的姿态。”

“看来,老安王妃还是恨皇后的。”

“恨吗?”老安王妃凹陷得极深的眼眶子颤了颤,眸光一瞬往深,“再恨,到现在,也是这般,很快,我就要下去陪他们了,陪一个用尽一生爱我,而我不爱的人,陪一个,我受极一切,却到头来,我并不懂他的儿子了。”老安王妃说到此,声音轻了轻,面色没有变化,但是,却有一滴泪水映着细纹明显的眼角,轻轻,流下。

风萧萧兮,露水寒,明光打窗纱,照不尽几多内心独白。

云初不语,喝茶。

屋内咳嗽声阵阵,咳得胸腔好似破裂。

一旁,丫鬟满心担忧,却是只能默叹。

屋子里一瞬又沉默下来,除了窗上风声,草鸣声,殖民地伴随着老安王妃不间断的几声咳嗽声,一切,异常的安静。

“不过,初丫头,你想不想知道当年,我如何会得太子的恩情相记。”许久,老安王妃看着榻顶,似乎打开了话匣子。

云初拧着眉,没有表情。

“那是一个厚雪初停之后的夜晚,雪还没有化,映着一丝丝月辉,寒风凛冽……”

“一个才五岁的小男孩披着硕大的披风孤独的走了很久,饥寒交迫中他看到了林中尽头一丝火光,更闻到了一丝烤鸡的香味,那里,有另一个小男孩,也是五岁,小男孩和他穿着一样华丽的服饰,可是,却蹲在地上咬着一只烤蕉的鸡腿……”云初却安然的,极其安静的接下了老安王妃的话。

“你……知道?”

在老安王妃意外,随即又了然的眼神中,云初又道,“妇人问小男孩,你要吃吗,当时,她笑得很甜,很美,在小男孩的眼中,生命中,在被冬雪几乎覆盖了整个幼小的心灵中如一盏明灯,将他点亮。”

老安王妃点头,似乎也陷在回忆中,“蹲在那地上的是三皇子,而披着硕大的披风,一脸雪霜的,是……当今太子。”

“可是,他没想到,那一盏明灯,会成为他以后行事的制肘。”云初却冷声道。

老安王妃唇瓣轻颤了下,眼底隐约闪过什么。

云初恍若不觉,面色却是一冷,“老安王妃不觉得有些理亏?”

“亏……什么?”老安王妃声音颤了颤。

云初唇角弧起冷意,“难道你不觉得,或许,太子后来,也知道,当时的温暖,当时的明灯,也不过是演戏而已,不过是有人提前在那里准备着,等待着,而已。”云初话落,看着老安王妃,“我说得对吗,王妃。”

老安王妃眸色闪动,“你说……太子……”

“他大慧,两岁识字,三岁赋诗,六岁作谏朝表,称绝大晋,丰功伟绩,史记难载,他足智多谋,心思敏锐,犀利透彻,你觉得,他会不知道。”云初冷笑一声,然后在老安王妃惊异的眼神中又道,“到底,最后,你还是毁了他心中的一点好。”

老安王妃听到此,身体都是一颤,“那……他……”

“你应当了解皇后,没了男子的爱,自然只能寄希望于儿子,所以,太子经历过什么,我无从得知,但是,在那时,你应该是他唯一的希望,所有,每一次你的求情,你可曾想过,不是在往他的本就极深极冷的心上刮了条口子……当他知道你求情的人还是与他同一人个老子……”云初眉梢眼底都是冷意,然后,看着老安王妃那一脸复杂讳然的神色,却没说话了。

景元桀心思敛得深,她并不真的知道他心中这般想,但是,面冷心善,该是她对他最好的了解了,如果这个故事,这段经历不是那么映入脑海,时时想起,为何,太子记得那般清楚,为何,三皇子景元浩也记得那般清楚,为何,三皇子之前对老安王妃那般讳谟幽深,为何,太子又……

“原来,我最对不起的,竟然是太子……呵呵……”这时,老安王妃突然冷笑起来,笑声中又夹杂着咳嗽,咳得屋内光色抖动,寂冷萧索。

云初却没有丝毫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