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襄派女子,又是来参选南齐太子选妃大典人选之人,这健忘……”云初很遗憾的摇摇头,说话间面上还带着似有所指的笑意,“忘事,可真不好。”
闻言,蒙宛心神色一瞬尴尬。
“今日是南齐太子的选妃大典,宛心你就想开眼界,也万不该在这时候提出,宣宾夺主越了规矩的,难道你不懂。”时,一旁一直未曾开口的大长老突然道,听上去对蒙宛心是责备,可那语气,那调调,好像说者无意,听者却能有心的认为云初让人有种自恃甚高的感觉。
云初心头泛起冷意。
蒙宛心也真识趣,当下头一低,恍若才觉得自己失礼,当即对着云初道,“是宛心逾矩了,还请云初姐姐不要放在心上。”
“对于无关人的话,我从来不放在心上。”云初道,极其干脆,倒让蒙宛心神色一变,随即面色微微变,肩膀都轻微的抖了抖。
“云初姐姐……”
“南齐太子的选妃大典,你让我这个大晋太子的未婚人来献艺,是想无端引起所有人误会吗?”语气凌厉,云初这句话已经直接是明明白白的指责。
指责蒙宛心不懂规矩,指责她不识礼术,指责她故意为此。
大殿中似乎一静。
蒙宛心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能低着头,将心头怒意敛住。
“不过,倒是也对,既然跟着太子来了南齐,如今南太子选妃,我作为大晋太子的未婚人,既然来了,表示一点心意也是可以的。”在所有人怔于云初那轻缓间却杀人不见血的话之后,云初却又陡然话锋一转。
然后,所有人都几乎错愕的看着云初。
云王府大小姐要献艺?
南容凌心头也陡然一动,云初,真的会在他的选妃大典上为他……这不是她的风格。
不仅如此,就连一旁的云楚此时也定定看着云初,眸中似有不解,不知道这个妹妹想做什么,而且……好像,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她真的不算是出众……不算特别出众……真的不,不出众。
云初却不理会所有目光,而是又看向一旁的景元桀,却见其好像并不意外似的,姿态优雅,眉目矜贵,如山巅上一捧晶蒙的雪正凝落她心头。
他,最懂她。
“哦?”此时,就连上首的南齐皇上好像都有些意外,看着云初,“云初小姐要表示?”
云初当即起身,对着南齐皇上微微一礼,“就当为南齐太子的选妃大典添砖加瓦了,也正好,成全我的心意。”
前一句话好像没什么,后一句话,南齐皇上一双精光盛盛的眸子顿时轻微一眯,“心意?”
“回皇上,就是心意。”
“倒有几分意思?”南齐皇上一笑,将眸中华光掩尽,身子微微往后一仰,看样子,是作好了欣赏的准备了,不过,侧眸间,目光却是向下一望,朝自己的儿子南容凌看了一眼。
南容凌却偏开了目光,面色明显暗了几分。
心意?
与此同时,大殿内也私语纷纷,皆不明云初这话到底是何意。
而云初没有走出座位,无视于众人的表情,然后偏开头,对着身后的太监耳语吩咐几句,那太监闻听出初的吩咐,又看向上首的南齐皇上和对面的南齐太子,见二人都对他点头示意,这才快步走了下去。
不过一个请示的眼神,云初却是自有计较,看来,南齐皇上是相当信任南容凌这个太子的,难怪昨夜亲自给这个儿子撮合。
而众人虽不知云初想做什么,却突然无端的被调起一丝好奇,见上首皇上都温和的等着,自然也更有耐心的候着。
蒙宛心此时再站在那里也不太好,紧了紧手指,然后转身,回了自己座位。
大殿里所有人也不寒暄了,更不喝酒了,竟都看向大殿门口,不消半会儿,众人便见那太监拿出七个青色花纹且大小不一的瓷碗,另外还有一只翠绿欲滴的笛子。
吹笛子?
可是,吹笛子,要瓷碗干嘛?
众人好奇心大大的顿起之时,坐在大长老身边的蒙宛心也满是疑惑之色,而一旁的南容凌的眉峰微微拧起,当即扫眼看去,却见景元桀就像是明白了什么般,虽依然还是没有丝毫情绪的模样,可是面上到底多了一些温柔的让他心闷的东西。
云初也不看任何人,而是亲自将那七个大小不一的瓷碗依次在面前的桌案上摆开,然后,将玉笛拿在手中,这才对着众人很是谦虚又随意的开口,“许久不为,试试吧。”
话刚落,众人便见云初轻拉袖子,拿着那竹笛有一下没一下的敲在那些碗上,玉笛轻击瓷碗,顿时发出声响,虽说,还算悦耳,可是,连着敲了几下,好像也没有什么出众之处。
期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众人面面相觑,顿觉有些无味,难免露出期待太深之后失望的神色,不过,到底是大晋未来的太子妃,众人多少还是很给面儿的将情绪掩饰得极好。
“云王府大小姐这技艺果然与众不同。”终于,一道微含嘲讽的声音却响起,云初寻声望云,正是之前声援蒙宛心的那位南齐公主,此时坐在南容凌身边,一脸倨傲。
而此时此刻,站在南容凌身后的墨月,面上也露出一丝极浅的笑意。
云初都不予以理会,依然顾着手中的动作,稍倾,云初敲了几下好像没感觉似的,头一偏,看向一旁也正一直看着她的景元桀,“好像有些手生,要听吗?”温温柔柔的语气,一改方才对宛心的森寒凌厉,让人顿觉春暖光生。
景元桀却看着云初,顿时一笑,笑意一点一线,自嘴角到眉梢,如美玉初生皎月如画。
“你要我听吗?”景元桀说,同样温柔的语气,好像眸子里只有着云初一人。
何曾见过大晋太子这般姿态,这般温柔……
有人无限唏嘘。
而一旁的南容凌,不知为何,心情不太好,与云初相识这般久,他知道,她不会无的放矢,更不会在这般多人的场合,毁自己。
关键是,她方才所说,是问景元桀要听吗?
那所谓的心意,就是她是弹给景元桀听?
“好吧,我想要你听。”云初这时却道,一贯清灵的声音,却在此时带着一丝丝嗔软的味道,让人莫名心生隐动,而云初话落,又偏眸,看向面前大小一不一的碗,抬起手,却又停在半空没有敲下去,只是极其纯澄的看着,眸光一瞬如温雨暖玉烟云翠,然后,纤皙的手指最终落下,似一枚羽落进某些人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