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看着这一幕,恍惚中突然有一股熟悉感。
记得,上一次,这些朝臣跪在这里,好像也是求皇上收回赐婚,让她云初于杀人一事给出个交待。
这才几月而已,竟又见同样一幕,而内容……
“无论如何,就算皇上不能收回成命,收回赐婚,可是,三日后也绝不能大婚,云王府小姐,竟然曾经和南齐有所勾联,还合谋差点害得太子命丧黄泉,这行径……这太子妃,是万万要不得。”
“就是,万一故计重施,诱引太子,再至大晋江山动摇,那……”
“皇上都未发话,二位大人就不要在这里杞人忧天了,太子是何许人也,岂是你我等可猜度的,其行事必有其则。”几名朝臣在切切私语,一旁却响起另一道不同的中年男子声音。
云初坐在高高翘起的飞檐上,借着高大的树叶遮挡,这才有些好整以暇的看向那传出不同声音之人,然后,唇角笑意微微。
兵部尚书,李大人,最是忠耿,不过,也太直言直语,一旁两位大人此时面色都暗了。
而余肿言余大人自然又在一旁打圆场,方才平息一场不大不小的争执。
云初看了许久,目光又一飘,便越过重重屋檐看向了皇后寝宫,甘露宫,景元桀现在应该在那里吧,虽说景元桀对皇后几乎没了一丝母子之情,可是,还是要去寝宫查探一下的。
“十一。”云初突然对着空气中唤。
“太子妃吩咐。”路十一恭敬的站在云初身后。
云初看着路十一,正想开口,却突觉心头一丝阻滞的难受,眸光不着痕迹一闪之下当即又对十一摆手,“无事,小心伺候太子,转告他,我在云王府等他。”
“是。”路十一自然没发现云初的异常,立马退下。
云初这才身影一闪,清风掠景般向宫门口而去。
不止是她气息敛得极好,更是因为她是云初,所以,一路早通无阻。
“难道是我和皇宫八字不合,一出来,浑身都又舒坦了。”云初无声无息的一飘出皇宫,落在长街上,便有些自嘲道。
“如果全天下的人与你为敌,即使有一天你的身边无一人支持,那最靠近你的一定是我。”谁知云初话刚刚,前方便传来清雅的男子声音。
然后,云初看着由远及近出现在面前的人。
青衣锦裳,玉冠束发,长眉星目,丰姿清绝。
玉无洛。
“我方才在舒轩府邸,你也在。”云初语气肯定。
“收到皇宫里的消息,怕你……所以,特地去看看,刚到云王府门口,便见你和季舒离开了,所以便暗暗跟着。”玉无洛倒也坦荡,极深的双眼眸下,浓秘的睫毛掩映着一双极其透澈的细眸看着云初。
云初也看着玉无洛,第一次如此认真的看着玉无洛,好像一瞬间被他干净的眸光里无穷尽的幽蓝碧海洗涤。
都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玉无洛不是告白,是纯粹的保护,是最纯然的陪伴,是最真诚的相助。
要季舒轩相帮,她心里还能有点坦然,至少他每次都在和她计较银子,可是玉无洛……
虽然面色比常人白几分,唇色也要淡上几分,可是,却是如此的青俊如玉,琼海清风,仿若一股清流的人物,为何就……
这一生,欠玉无洛的她是还不清了,可是,到得最后,他还是要以自己仅有的生命,难护着自己。
这是何等的交情。
“十数年的相守,你我早已是亲人。”玉无洛声音如此平常,云初的眼眶却难得的红了红,脑袋好像冲血般的一把揪住玉无洛的衣袖,神色动然,咬字吐出,“玉无洛,就算你已将我视作亲人,我云初也还不了你的情的。”
“不必还,心甘情愿,我对你,从来相守,光风霁月。”
“玉无洛。”云初死死看着玉无洛,紧拽着玉无洛胳膊的手指又一点一点松开,只是,头却低垂着,声音一瞬间便闪了上一抹悲怆,“玉无洛,我一直,都欠你一句对不起。”
“我说过,心甘情愿,此生,唯愿你幸福。”玉无洛如此恬淡的站在那里。
云初仍然低垂着头,她要将心里那翻滚的酸涩与感动掩在心底,她即使再没心没肺,再可以冷血无情,可是,每每看到玉无洛,看到他眉宇间的病弱,心底一处,便揪得生痛,那是愧疚,那是此生还不了的债。
景元桀说季舒轩无求无欲,可是,玉无洛才是当真心似明境而明阔,光风霁月,无所追求,他的一切,都只是为她守护。
玉无洛感受着手壁上传来的轻柔又执着的力量,感受着那力量又一点一点松开,身本没有动,也没有出言安慰,好像,就这样看着云初这样站在自己面前,心里已是最大的欣悦。
如果说,儿时对她只是一见钟情,那之后这一路十数年相守,当真,是情入骨髓,成了亲情。
“玉无洛,你放心,待你死了,我一定会年年给你坟头上香。”云初再抬起头时,直接着玉无洛吐出这句话。
笑容明艳如花开,更似幽欲兰香徐徐缭绕。
玉无洛这一刻也似有笑意憋不住,不过好在他生性恬淡,“好,记得多烧点。”
“走快一点,晚了回府,我又得被我家那老头儿教训。”
“我说世子爷,你着急什么,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啊,这才玩多久啊……”
“就是,难不成,世子爷你是改性了……”
“滚滚滚,本世子只是这几日要收着点心而已……”
这时,长待前方传来几人的对话声,隐隐又有脚步声传来,看样子就要拐进这里。
云初轻微蹙眉。
宋玉,永安侯府那个曾经被自己整得极惨的小侯爷,虽然最后为了避免事大,太子救了宋玉,不过……
一旁玉无洛看一眼云初,示意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