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夫一听就明白了,让他们将药给莫老安人服下,“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还颇懂医理。”
“懂一些皮毛罢了。”
第26章
莫老安人服过药之后, 大家都在等她醒过来。
在场的人也没人出声让她和周宸离开, 周蓁蓁也乐得装傻。
族中的老爷们在低声地商量着刚才之事,这事得尽快有个结果。
商议的时候,有些人颇有些心不在焉的,他们都在想刚才宗房大老爷周海拿回来的那颗药, 老大夫说是好药, 如果一会莫氏真的醒了, 就证明他所言非虚。
但这药周海打哪来的?是宗房自己的珍藏, 还是四房的?他们可没忘记周海将四房李氏的女儿带进来这一点, 而且她还指点了怎么用药, 后者的可能性很大啊。李家本就豪富, 李氏有些压箱底的珍药也不奇怪。
此时大家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出声询问, 因为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不过心里都打定了主意, 稍后得抽空向四房小二房打听一下他们手上那样的药还有没有,有的话看看能不能弄点压箱底预防万一。
回春堂的老大夫也没问,却在心里暗暗感叹周氏一族的底蕴深沉, 他到六房来看了两次病, 两次的病都非常棘手,但周家的人前后拿出来两种好药,将问题解决了,这两种药都是他没见过的。
周涎身为四房房长里唯二的男丁,六房发生这样的大事,需要族议, 他们四房也是有资格参与的。一般情况,他大哥周溶在的时候都是他来的,份量也足够。这不是他大哥不在庐江,所以他来了。等他协助族中长辈将来参加郑氏殡礼的客人都送走了之后,他来到六房的大厅,但他没有想到,会在这时见着女儿。
再看女儿旁边的周宸,他以为是他将女儿带进来的呢,见她没有被请走,他也就没作声。
但很奇怪的,他一坐下,左手边的三伯冲他笑了一下,右手边一向不苟言笑的五叔竟然朝他和善的颔首,吓了他一跳,这很少见啊,况且还是今天这样的气氛之下。
周涎坐下后没多久,莫老安人就悠悠转醒。
眼睛还算正常,没有斜视,但嘴巴歪了,说话也不甚清晰,腿部有震颤,估计以后走路都要柱着拐杖了。
周蓁蓁一看便知是中风的后遗症了。
莫老安人一见到屋里的人,估计是想起昏倒前的事了,整个人立即就激动起来,脸部都扭曲了。
老大夫连忙说,“可不能再激动了,再发病的话,可没药可用了啊。”那样的好药有没有第二粒还不好说,即使有,在场也没人愿意她这样浪费。
“即使有药,再来一次的话,恐怕就不止嘴歪了,眼睛斜流口水都有可能。”
“娘,你就不要动肝火了。”周涎有些不耐。
估计这次晕倒也吓着她了,老大夫的话,莫老安人很听得进去,于是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下来。
接着就是莫老安人哆哆嗦嗦地哀求族长老太爷替他们六房做主,“族族长,你你可…要替…我…们六房…做主啊,不不然,咱们六…六房…就要没…落啦。”
一段话她很费劲,说得断断续续的。
鉴于她刚才那一场,大家都耐着性子听她说完。
周蓁蓁发现莫老安人也挺有意思的。
她此时也不提报官一事了,估计心里也明白,且不说此事牵扯到自己的娘家人,再往深处想,买进郑氏产业的七八家大家族也不是好相与的。估计她也知道至少九处的产业拿回来的希望渺茫,都是货银两讫的交易,且都上了契,尽管是以低价买进的,但仍属正当买卖。
即使报官,也告不赢啊。
此刻她哀求族长做主才是最明智的做法,外人刀剑相向,就看谁棋高一招,而本族人却不能这样,否则便有辱周家门风。不得不说人老成精。
族长太爷点点头,只叫她安心养病,说这事他们会办好的,必不会叫他们六房就此沉寂没落的。外人是外人,一挑七的事他不会去干,族人趁虚而入吃进去的三处产业,他会主持公道,让他们吐出来。
得了这个保证,莫老安人安心了。
族长太爷却在转头,让儿子周海带着人将莫家给抄了,宅子也给变卖了。
裴华趁机将在码头抓到莫家人时搜括而来的财物如数交给了族长太爷。
他们周氏有三房是低价购入了郑氏的产业,但也是花了银子的,以及过户的税银,这些都要在莫家讨回来。这些银钱都会在周家宗房、三房、七房将那三处产业退回来之后分别补偿给他们。
这样的处理方法,族长太爷是征询过周泓的意见的。
周泓对此毫无异议,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基本上是死贫道不死道友的心里,哪里还能顾得上便宜舅舅。再说,若非莫家,他还是坐拥万贯家财的人。况且莫家之前是怎样的破落户他还不知道吗,这些年全靠吸他们六房的血才这么肥硕的,现在他不过是将属于他们六房的东西拿回来而已。
族长太爷帮忙处理这事,附带的条件就是这三处产业归还回来后只能落在周宕名下,他这个父亲有打理权,直至周宕成年。还有,让他搞定他娘。
对这附加条件,周泓皱着眉答应下来,要是没今天的事,他指定争上一争,但现在,他害怕他抗议的话仅剩的三处产业都要没了。
大家都以为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哪知裴华还有话要说。
“其实今日将诸位长辈留下,是晚辈有一事需要请诸位做个见证。”
裴华心说,真当他那么好心地帮六房追讨损失呢。这仅剩的三处产业,说是落在宕哥儿名下,先由周泓打理,等他成年后交接,到时还能剩下多少?
“裴大人请说。”
“是关于宕哥儿的,郑婶子生前最忧心的莫过于一双儿女,其中又以宕哥儿为最。以往素日里,宕哥儿性子调皮,常气得其祖母其父亲肝火上升。郑婶子时常忧心,宕哥儿是否命中与其父其祖母相冲,故私底下请了无难大师帮忙相看,得出了宕哥儿果然与其父其祖母相互妨碍之结论。无难大师的意思是宕哥儿最好与其父其祖母分开住,最好是一南一北,方能相得益彰。故我义父想将宕哥儿接到京中小住几年,这事我郑婶子也是同意了的。这是郑家婶子的手书,请泓大叔和诸位长辈过目,然后参考过往,予以斟酌。”
裴华这一番话只提宕哥儿,没提周秀秀,倒不是郑氏重男轻女什么的,她儿女一样的疼。只是她知道,儿子在,女儿就能安。一双儿女都带走,是不可能的。于周家而言,脸面上也不好看。女儿留在周家六房或许会吃些苦,但并不妨碍到什么,性命是无碍的。这年头没有娘家兄弟依靠的苦她自个儿是吃得够够的了,所以即使为了女儿,她也要拼尽全力护着宕哥儿。
众人这才恍然,原来裴华说那么多,前面都只是铺垫?
周蓁蓁也讶异了,她猜到裴华努力救莫老安人定是另有目的,却没想到会是这个。只是周宕去京城,住哪里呢?裴华的义父裴箴他妻子也不知道会不会待见他呢?
族长太爷和各房头的人都在沉吟。
其实这话不过是借口罢了,但郑氏去世之后发生了那么多事,特别是竟然还发生了周宕重病伤及肾水日后子嗣艰难的事。
周宕这个嫡子怕是废了。不过这些都不是他们着重考虑的,他们考虑的是周宕继续留在六房,会不会有性命之危?
“不行!”
周泓不同意,再怎么说周宕也是他的嫡子,哪有外出几年的道理,况且,还是给那个人照顾!一想到这,他嗓子堵得跟什么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