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他们直接从江阴回庐江,两点一线,走的自然不是同一条道。
能看不同的景色, 周蓁蓁没有异议。
这次,袁溯溟提出护送她回去。
周蓁蓁一开始还挺犹豫。他们启程时, 刚过小寒,离春节只有二十天了,他如果送她回到庐江,再从庐江回京, 时间掐得很紧。
他前一次送她半程, 她都听阿誉说了,他们在怀洮镇分别,回去的时候, 他几乎七八天都是在马背上度过的。
袁溯溟坚持。
阿誉也在一旁干着急,六姑娘,小祖宗,您就让公子他送吧,没将人平安送回庐江,他家公子是不会安心的了。而且他也怕啊,要是公子知道六姑娘拒绝他相送是因为他多嘴多舌的原因,他小命休矣。
他回京,走的是西北方向,她回庐江也是走同一个方向。他送她,倒挺顺路的。
袁溯溟这么一解释,周蓁蓁才意识到自己关心则乱,竟忘了大家走的方向差不多。
袁溯溟带着人亲自护送周蓁蓁姐弟仨回庐江,这也是两位舅妈敢让他们带几辆装满物品的马车上路不怕路遇贼子的原因。
袁溯溟安排的路上,经过好些景色优美之地,周蓁蓁都浅尝即止,不愿多作停留。她不愿意前面多作浪费,以致他在后面的时间里拼命赶路。
周蓁蓁拿信的手顿了顿,这有没有可能是她爹近来一封接一封的信催他们归家的原因之一呢?
这日,在驿站,袁溯溟收到一封信,看完之后,眉头皱起来了。
“怎么了?”周蓁蓁问。
袁溯溟没说话。
周蓁蓁见他不说话,整个人下颚都紧绷了,捏着信笺的手指不自觉用力,猜测道,“事关我的?”
袁溯溟无奈地看着她,能不能别这么聪明?
如果是他自己的事,他不会是这样的反应,用不着这么为难。
周蓁蓁笑了笑,“把信给我吧。”
这封信只汇报了一件事,那就是她爹周涎的侍妾怀有一个多月的身孕了。
看完之后,她吩咐云霏去请宪哥儿过来,却没让人去请她大姐。
周蓁蓁没打算将她爹的侍妾怀孕一事告知她大姐,她大姐和离不久,正忧心回娘家后的处境,和她说这些,不过是让她平白跟着焦心罢了。
周蓁蓁又重新将信看了一遍,便置于一旁。然后整个人开始思索起这事的利弊,以及一会怎么和周宪说这事。她爹正值壮年,搁后世晚婚的话,甚至是正值初婚的年纪,这个年纪有女人有孩子太正常了。
没多久,周宪他人就来了。
怕他不自在,袁溯溟避去了内室。
周蓁蓁只说了有事找他,没有多作解释,便将信递给了周宪。
周宪看完之后,没有大吼大叫,也没有发脾气。
周蓁蓁看得出来,在看信的时候,她弟弟情绪起伏很大,但他能克制住,她很欣慰。
“宪哥儿,你是怎么想的?”
“姐,你呢,你是怎么想的,我我听你的。”少年的声音里有了鼻音,眼眶都红了。
比起她历经三世,是个成年人的思维,对父母的依恋也没有那么深,她弟弟还是个孩子,且母亲早逝,对父亲的依恋会比拥有健全双亲的孩子更强烈一些。
周蓁蓁叹了口气,揽过少年倔强的肩膀,“姐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件事。既然你想听听姐的想法,那姐就和你说说。”
她想了想,决定从她娘亲说起,“娘去了那么多年,他也守了那么多年,不管什么原因他没有续弦,在为人夫这一点上,他是及格的。”
对于这点,周宪也得承认。
“换位思考一下,他是我们的父亲,并不是仇人,他过得清苦,我们心里也不会好受,对不对?”
而且就目前来看,相比之下,她爹更弱势一些。
她眼见着要嫁入高门:而周宪,随着他拜得名师,随着他认真努力,日后也有无限的可能。
而她爹这一辈子,眼见着功名止步于举人。现在四房没分家,即使分家了,她爹手上的资产银钱也不会比他们的多。
既然他们已经拥有或者即将拥有那么多东西,为什么要对唯一的父亲那么苛刻呢?
况且她折腾制药厂,折腾药庄,就冲着她爹没打它们的主意,她就记她爹的好。
周蓁蓁一直都认为,道德只能约束自己,不能要求别人。她不会以高标准的道德去要求她父亲。
再者不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或许她父亲有很多不足之处。但不能否认的是,他是爱他们的,意识到不足的时候,也愿意去做相应的改变,这就够了。
其实没有这一桩,她也会建议她祖母给她爹纳个良妾的。
明年她嫁了,周宪如若没有意外的话,应该也会上京,到京城读书肯定比呆在庐江要强一点。她大姐情况特殊,会不会再嫁,还另说。
她爹未必愿意随他们搬去京城。如果他们一个个地离开,剩下他自己在庐江,茕茕孑立,他们做子女的心里会好受吗?
总而言之,她爹毕竟是个独立的个体,他们不能用亲情绑架他。
这些心里的想法,周蓁蓁都剖开了揉碎了和周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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